『終于……終于……』
待趙虞說完那番話後,陳才、馬弘、張奉等人感到由衷的高興。
曾幾何時,他們從未考慮過‘洗白’身份,甚至覺得做一個山賊更加逍遙,而且來錢也快。
但自從趙虞與葉縣的商賈合作,建立了‘昆葉互利會’之後,這群曾經的山賊頭頭們,這才意識到曾經的自己究竟有多麼愚蠢。
無本買賣來錢很快麼?
不!
真正來錢快的,是商利!
相比較組織商隊行商所得的利益,他們曾經的那些無本買賣,簡直賺的就是辛苦錢,甚至于,還要遭到官兵的圍剿。
打那之後,像陳才、馬弘、張奉,包括郭達、包括陳祖,就大力支持趙虞嘗試與官府接觸,想辦法洗白身份。
對于這些人感興趣的商利,大統領陳陌并不感興趣,但陳陌同樣支持洗白,畢竟無論如何遮掩,當山賊終歸是一件有辱家門的事,不被世俗認同。
一朝為賊,終生是賊,其子其孫皆為賤籍,這是當代的普遍認識。
就像鄭柏、鄭松兄弟,就像甯娘,由于他們的生父是應山賊,他們一生下來就是賤籍,男的充軍,女的淪為官娼、軍娼,毫無将來可言。
陳陌自己倒還不在意,但他需要為他那些舊日兄弟的遺孀、遺孤考慮。
而這,也是他支持趙虞上位的一個原因,因為趙虞向他承諾過,他們這些人,可以做出一些改變。
當時陳陌還有些不信,畢竟世俗規矩曆來如此,而現如今,趙虞終于辦到了。
對此,陳陌心中頗感欣慰。
而就在衆人欣喜之際,卻忽然冒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這麼說,你現在跟馬蓋平起平坐了?
”
毫無疑問,會在這時候潑冷水的,也就隻有向來我行我素的王慶了。
然而這次,不止處處護着趙虞的牛橫發怒,就連陳陌也不高興了,冷着臉說道:“王慶!
”
見屋内衆人皆面色不悅地看着自己,王慶莞爾道:“哥幾個别,我就随便一說……”
說着,他站起身來,走向牛橫,伸手去拿牛橫托在手中的那份赦書。
“幹什麼?
”牛橫立即将手中的赦書藏在身後,甕聲甕氣地問道,語氣中帶着幾許不快。
“當然是想看看那份赦書了,還能幹什麼?
”王慶沒好氣地說道。
“……”
牛橫轉頭看向趙虞,見後者點點頭,這才不情不願地将手中的赦書遞給王慶,口中叮囑道:“小心點,别弄壞了。
”
王慶毫不理睬牛橫的叮囑,甚至于,接過後還瞥了一眼牛橫,小聲嘲諷了一句:“又不識字,那麼寶貝做什麼?
”
牛橫氣得攥着拳頭在王慶面前揮了兩下,但終究是沒砸下去。
畢竟這個嘴巴很欠的家夥,終歸也是他們山寨的弟兄。
在屋内衆人頗感無奈的注視下,王慶認認真真地看罷樂那份赦書,旋即轉頭看向趙虞,問道:“也就是說……那個李郡守給了你一個有名無實的官職,讓你繼續牽制叛軍?
除此之外,沒有援軍,沒有援助,什麼都沒有?
”
趙虞毫不意外王慶一句話就說中了重點,畢竟王慶從來就不是一個隻懂得打打殺殺的莽夫,很多時候這家夥還是很靠譜的。
“對。
”
趙虞點點頭,毫無隐瞞。
“……”
王慶深深看了一眼趙虞,随手将那份赦書丢還給牛橫,也不管後者沖着他瞪眼,看着趙虞若有所思地問道:“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呢?
或者我再問地直白點,日後我黑虎寨,要為官府效力了麼?
”
聽到這話,屋内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趙虞,畢竟王慶問的,也恰恰是他們所關心的。
哪怕是鞠昇,亦不例外。
“那也不盡然。
”
環視了一眼屋内衆人,趙虞平靜說道:“在我看來,這隻是一場交易,我等協助昆陽抵擋住了叛軍,盡可能阻止了颍川郡的戰局朝最不利的方向轉變,李郡守則授予我等‘清白’的身份。
……此乃那位郡守順從大勢之舉,并非賜予我等恩惠,既然如此,咱們也不欠他什麼。
”
他看了一眼王慶,輕笑着問道:“你覺得我在意這個縣尉的官職?
”
他失笑般搖了搖頭,旋即又正色說道:“但我也不會拒絕,蚊子再小也是肉,縣尉的官職再小,總歸也是‘官家’身份,有利于我等日後,至于日後是否要為官府效力,那就要看我等能否從中得到好處……”
這話聽得屋内衆人暗暗點頭。
他們想要洗白身份,可不意味着要聽命于官府,更從想過要替官府賣命。
無論是作為大首領的趙虞,亦或是陳陌、王慶、張奉、馬弘、陳才等人,皆是如此。
就像趙虞所說的,這隻是一場交易,并非是颍川郡給他們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