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當呂匡前往縣衙拜訪毛老夫人時,章靖也已帶着他的一幹侍衛離開了葉縣,前往魯陽縣。
他首先來到了魯陽鄉侯府的舊址,但很可惜那裡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不過周圍那些原本屬于趙家的田地,如今卻還有人耕種。
經章靖派人詢問,這些田地現如今已經‘充公’了,歸屬魯陽縣衙,魯陽縣令劉緈将這些田地租給當地的難民耕種。
乍一看這是善舉,然而在這片田地上耕種的難民,卻幾乎沒有稱贊這位劉縣令的,章靖甚至注意到有人背地裡罵劉緈‘軟骨頭’。
問起原因,即魯陽縣衙當初認定魯陽鄉侯一家勾結叛軍。
『看來魯陽趙氏在當地的名聲确實很好啊……』
回想起毛公在那封臨終書信中用‘鄉賢’來稱贊魯陽鄉侯,章靖微微點了點頭。
随後,他拜訪了魯陽縣令劉緈。
對于章靖的到來,劉緈表現地既興奮而又愧疚,但很可惜,他也僅僅隻知道一個童諺而已,幫不上章靖什麼。
期間章靖問劉緈道:“劉縣令認為魯陽鄉侯可曾勾結叛軍?
”
“絕無可能。
”劉緈平靜地搖頭道。
章靖聽得有點意思,對劉緈說道:“然而這份罪狀,可是貴衙按在魯陽趙氏頭上的。
”
劉緈沉默不語,足足片刻後這才說道:“當日那童諺用在下的官職相要挾,在下……在下不能丢掉這個官職,不能。
”
“……”
章靖微微皺了皺眉,在他身旁的李負則露出了幾許鄙夷之色。
“告辭。
”
片刻後,待等從縣衙裡走出來,李負鄙夷地冷笑道:“這個劉公謙,還真是個軟骨頭沒錯。
……魯陽鄉侯瞎了眼,才會跟這種人為伍。
”
章靖也不說話,與李負等侍衛騎着馬離開縣城。
離城不遠,章靖等人便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挖掘一條河渠。
在經過一塊臨河的河碑時,章靖轉頭看了一眼河碑上的題字,微皺的眉頭終于稍稍舒展:“誰說魯陽鄉侯瞎了眼?
”
李負低頭一瞧那石碑,一瞬間仿佛明白了幾分,嘁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在前往宛城的途中,章靖從懷中取出一張紙将其攤開。
那是他從魯陽縣衙抄錄的縣冊,上面記載着魯陽趙氏的家譜,除了魯陽鄉侯一家四口外,還記載着魯陽鄉侯之妻周氏的娘家,郾城周氏,以及……
“下邳趙氏?
”
章靖愣了愣,忽然轉頭問李負道:“李負,我記得去年,下邳有官員叛亂,殺了縣尉,對吧?
”
李負想了想說道:“是下邳沒錯,但不是殺了縣尉,造反的就是縣尉,他們引來叛軍,獻了城池,全家都投奔了叛軍。
”
“那縣尉叫什麼?
”
李負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說道:“好像是叫趙璋。
……怎麼了?
”
看着名冊上在‘下邳趙氏’那一行的名字趙祯,章靖微微搖了搖頭:“不,沒什麼。
”
據他所知,去年五六月,下邳縣縣尉趙璋突然毫無征兆地反叛,殺了當地縣令,舉城投奔了叛軍,此事引起了朝野震動。
朝廷立刻派兵前往圍剿,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章靖的四弟韓晫。
雖然章靖相信以他義弟韓晫的能力,肯定能夠平定叛亂,但他始終搞不明白,下邳縣縣尉趙璋為何會反叛。
要知道江東的叛軍勢力是相當微弱的,遠不及荊楚這邊,然而那趙璋就莫名其妙地反叛了,搖身一變成為了叛軍方的大将,以至于江東的叛軍,一下子就将勢力擴張到了泗淮之地。
正因為趙璋的反叛莫名其妙,章靖才會格外關注這件事,從而記住了下邳趙氏。
而現如今,他在魯陽趙氏的家譜中,看到了下邳趙氏。
雖然名字沒對上,但章靖還是懷疑此‘下邳趙氏’就是彼‘下邳趙氏’,畢竟魯陽縣衙所保存的趙氏家譜,它并不完全,隻有另一支趙氏分家的家主名字,還不一定就是當代的,因此章靖也無法判斷。
但倘若他的猜測無誤,那麼下邳縣縣尉趙璋的反叛,其直接原因很有可能就是魯陽鄉侯一家的慘劇所緻。
『當晚魯陽鄉侯府其實有人幸存麼?
』
章靖想了想,決定待見過王尚德後,奔赴下邳一帶探探情況。
兩日後,章靖帶着李負等侍衛來到了宛城。
兩年之後的宛城,已與兩年前大不相同,宛城城内已經開滿了店鋪,人口亦逐漸恢複,總得來說正逐步恢複至曾經的繁榮。
即便與王尚德不對付,章靖也必須承認,這王尚德确實做得不錯。
片刻後,有他派出去的侍衛回來禀告道:“少将軍,卑職找到了王尚德的住處,不過聽說王尚德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軍營中。
”
“去軍營。
”
章靖二話不說便帶着護衛徑直來到了城外的軍營,對守在軍營外的士卒笑道:“去通報王尚德,就說有故友來訪,叫他出來接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