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涼州軍與某人雙雙的故意放縱,北天王王鵬于寅時前後的突襲非常成功,一舉攻入了魏郡晉軍的駐地,連帶着涼州軍亦受到了不小的傷亡。
而與此同時,楊雄亦開始了行動,他命麾下将領馬承、烏木察二将,率涼州軍朝曹戊的颍川軍發動了襲擊。
然而涼州軍的行動就沒有泰山義師那般順利了,畢竟曹戊提前得到了趙虞的囑咐,早就防着涼州了。
倒是曹戊麾下的幾名千人将們,見涼州軍居然對他們發動偷襲感到十分震驚——幸虧左将軍與曹将軍提前察覺到了涼州軍的歹心,否則今夜他們就吃虧吃大了。
“涼州軍反叛了!
”
“涼州軍反叛了!
”
在抵抗涼州軍的同時,無數颍川旅贲二營的軍卒大聲叫嚷起來,饒是這會兒駐地十分喧雜,他們的喊聲卻也能傳到很遠。
『該死!
那周虎的軍隊反應為何如此迅速?
』
涼州軍大将驚疑不定地聽着傳令兵的禀告。
明明是他們驟然發難,向那周虎麾下的颍川軍發起偷襲,然而對方卻第一時間進行了反擊,究竟那周虎是在防備泰山賊,亦或是在防備他涼州軍?
但事已至此,再想這些亦無濟于事,馬承所要做的,就是盡快擊破眼前的颍川軍,殺死那周虎!
想到這裡,馬承咬着牙連聲催促:“進攻!
進攻!
擊破颍川軍,擒殺周虎!
”
平心而論,對于‘擊破颍川軍、擒殺周虎’的命令,絕大多數的涼州軍士卒都表現十分茫然不解——那周虎,不是中原的左将軍麼?
不是涼侯世子的上司麼?
為何他們要攻擊周虎的軍隊,還要擒殺那周虎?
但這份茫然,也僅僅隻是維持了一瞬而已,一來涼州軍似太師軍那般注重軍紀,既然将軍下令,底下的士卒自然要服從命令;二來嘛,因為‘元城事件’的關系,涼州軍上上下下的兵将對那個左将軍周虎可沒有什麼好感。
既沒有什麼好感,自家将領又下了這樣的命令,那就進攻呗!
于是,近三萬涼州軍不再茫然猶豫,在各自将領的率領下,向曹戊統帥的旅贲軍展開了進攻。
涼州軍與颍川軍的厮殺,驚動了正在抵禦泰山賊的魏郡守韓湛。
明明泰山賊從前方來襲,為何身後會出現喊殺聲?
起初,韓郡守亦感到十分驚愕,還以為泰山賊居然如此拼命,派了兩支偷襲的部隊,直到有他麾下的士吏滿臉急切地向他禀報:“大人,大事不好,涼州軍反叛了,他們向左将軍的颍川軍發起了偷襲!
”
“什麼?
!
”
韓郡守驚駭地睜大了眼睛,腦門上亦驚出了一層冷汗。
涼州軍居然反叛了?
!
他第一時間是不信,畢竟涼州軍……好吧,他其實也說不出緣由,畢竟涼州軍反叛的動機實在是太充分了——總不可能是左将軍周虎反叛吧?
“該死!
”
大罵一聲,韓郡守立刻下令道:“通告全軍,涼州軍反叛了,全軍立刻向颍川軍靠攏!
”
他可不敢讓那位周将軍有什麼閃失,畢竟人家非但是陳門五虎之一,還是祥瑞公主的姘……心上人,萬一有個不測,就算陳太師不怪罪他,那位刁蠻任性的公主殿下也絕對饒不了他。
想到這裡,他咬咬牙吩咐左右道:“立刻通知曹戊将軍,請他立即率軍護着左将軍撤往陽平,我軍為其斷後!
”
他當然知道獨力斷後是什麼結果,但他更怕那位左将軍遭遇什麼不測。
在權衡利弊之後,他決定甯可麾下的軍隊損失慘重,也要讓那位左将軍安然無恙回到陽平。
陳門五虎已經失去了兩位,決不能叫周将軍也犧牲于涼州軍這卑鄙的反叛者手中!
“遵命!
”
左右立刻抱拳應命。
而與此同時,楊雄正站在一堆篝火旁,一邊皺眉看着他涼州軍與颍川軍厮殺的方向,一邊聽着身旁那名傳令兵的禀報:“……世子,颍川軍似乎早有防備,馬承、烏木察兩位将軍未能偷襲得手,目前我軍正與颍川軍苦戰……”
“早有防備……麼?
”楊雄深深皺了皺眉,轉頭對在旁的弟弟楊暐道:“五弟,那周虎莫不是識破了咱們的意圖?
”
“應該……不會吧?
”楊暐年輕且仍留有幾分稚嫩的臉上,稍稍露出幾許困惑:“若他早有防範,今晚又豈會駐紮于此?
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
在他看來,倘若那周虎果真提前洞察到了他的意圖,又怎麼可能不先下手為強呢?
不能說楊暐不聰明,隻能說,趙虞的身份太具有迷惑性——任誰也不會想到,堂堂陳門五虎之一的周虎,竟然會故意放縱準備反叛的涼州軍,甚至還暗中為後者的反叛提供幫助。
“應該是在防備泰山賊吧?
”
楊暐想了想猜測道。
他這麼想也有一定的依據,畢竟剛入夜的那會兒,魏郡守韓湛還派人來提醒他們小心泰山賊的偷襲,還說是那周虎的判斷。
“唔……”
楊雄微微點了點頭,旋即雙眉緊皺。
事态的發展稍稍有點偏離了他的預期,他以為他涼州軍驟然發難,能夠瞬間擊潰曹戊的颍川軍,擒殺那周虎,沒想到陰差陽錯,颍川軍因為警惕着泰山賊的偷襲,以至于他涼州軍未能在第一時間得手。
這要是被周虎走脫……
就在這時,忽有傳令兵前來禀報:“啟禀世子,魏郡軍隊正在迅速向颍川軍靠攏……”
聽到這話,楊雄的面色愈發陰沉了幾分。
畢竟曹戊的麾下的颍川軍隻有六千人,而魏郡守韓湛麾下的魏郡晉軍卻有萬餘人,倘若這兩支軍隊彙合,其總兵力就有他此地涼州軍的一半了,雖說仍不足以抵擋住他涼州軍的攻勢,但卻大大增加了那周虎逃離的可能性——要知道今晚的勝敗,可不在于他們能否擊潰颍川軍或魏郡晉軍,而在于他們能否擒殺那周虎。
倘若那周虎沒死在今晚,那他們的行動就是失敗的,至少不會是成功。
似乎是察覺到了兄長的擔憂,楊暐寬慰兄長道:“距天亮不過一個時辰,而此地距離陽平卻最起碼有兩個時辰,隻要天色放亮,姜宜便能率騎兵追擊周虎……退一步說,就算被周虎逃至陽平,姜宜所率的騎兵亦能立刻封鎖陽平一帶,邯鄲斷然收不到消息。
”
“唔。
”
楊雄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旋即沉聲下令道:“叫姜宜随時做好追擊颍川軍的準備!
”
“遵令!
”
而與此同時,韓郡守率領的魏郡晉軍,已與曹戊所率的颍川軍靠攏到一塊,共同抵禦着涼州軍的進攻。
甚至于,對比颍川軍,其實魏郡晉軍的處境更糟糕,畢竟他們除了幫颍川軍分擔來自涼州軍的進攻,他們本身還遭受有王鵬所率泰山賊的進攻,也虧得這會兒天色尚未大亮,四周仍漆黑一片,因此無論是涼州軍還是王鵬率領的泰山賊,都被迫放緩了些攻勢,否則要換做在白晝,恐怕魏郡晉軍已經被擊潰了。
不過即便如此,魏郡晉軍仍舊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為了援護左将軍周虎撤至陽平,韓郡守當機立斷,抛下五千郡軍單獨抵禦泰山賊的攻勢,僅率另一半郡軍拼死保護颍川軍向陽平撤離。
好在趙某人不乏人情味,沒有抛棄這一半魏郡晉軍單獨面對涼州軍,否則韓郡守所率的數千郡軍,絕對抵擋不住多久。
待等天邊逐漸放亮,被韓郡守抛下單獨抵禦泰山賊的那五千郡軍,差不多已經被王鵬軍擊潰了。
心中歡喜之餘,王鵬詢問左右:“可曾打探到那周虎的行蹤?
”
左右回答道:“那周虎,似乎是被魏郡晉軍保護着向陽平方向撤退了。
”
聽到這話,王鵬随打消了繼續追擊的想法。
畢竟今晚的偷襲行動,一方面隻是他泰山義師應楊雄兄弟的要求,另一方面則是他想向那周虎報複當年濟南之事,但這并不代表王鵬要不惜代價協助涼州軍。
他是一個很功利的人,想地也很透徹——正因為他泰山義師仍有三萬左右的兵力,是故楊氏兄弟才會找他們聯手,甚至以三皇子李虔的名義向他們許下重利,但倘若他泰山義師傷亡慘重,沒剩下幾個人了,對方還會信守承諾麼?
所以說,保存實力,在旁瞧着楊氏兄弟與那周虎相互撕咬就得了,必要時再給涼州軍提供一些幫助,何必真的為了涼州軍拼盡老命?
于是乎,王鵬見好就好,當即下令停止追擊,轉而下令麾下賊衆抓捕俘虜,拾撿晉軍落下的裝備與辎重——相比較抓捕俘虜,晉軍拉下的武器、裝備,包括屍體上的,那才是他泰山義師急需的。
很快,有關于這股泰山賊的舉動就傳到了楊雄耳中。
得知這股泰山賊居然放棄追擊周虎,轉而撿拾戰場上遺落的武器裝備,楊雄冷笑着低罵了一句,大抵是‘狗改不了吃某東西’的意思。
平心而論,他根本看不起那群泰山賊,與其聯手,隻不過是迫于無奈罷了。
不過他這會兒也顧不上那群泰山賊,畢竟他此刻心心念念所想的事,還是擒殺那周虎。
“還未擒殺那周虎麼?
”他逐漸已有些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