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厲害了!
』
在伸手做出挽留舉動的同時,劉緈心中暗暗想到。
他發誓,他方才絕沒有放水的意思,完全是按照他對汝陽縣令王丹的了解,因為他也想看看,眼前這個想出了‘以工代赈’計策的小家夥,能否接得住。
沒想到,趙虞比他想象的更加出色,一招以退為進,反而将他這個假扮的“王丹”逼上了懸崖。
開放官倉内一半的儲糧,教唆魯陽縣境内的難民投奔汝陽,這招禍水東引,真的狠了。
而在旁,魯陽鄉侯亦驚訝地看着兒子趙虞闆着臉故作嚴肅狀。
平心而論,他并沒有什麼興緻參與兒子與劉縣令的這場“遊戲”,可就目前來看,似乎他這個幼子,智慧相當不簡單的樣子。
而坐在另一側的靜女,則驚奇地看着自家少主,為自家少主竟能在劉縣令這般身份地位的人面前不露懼色而感到吃驚,甚至由衷的歡喜。
而此時,車中“遊戲”仍在繼續,假扮汝陽縣令王丹的劉緈愈發來了興緻,指着趙虞故作怒道:“劉緈,你這是什麼意思?
!
你是在威脅我麼?
你若敢挑唆難民,王某定會向朝廷如實禀告,治你一個大罪!
”
“治我大罪?
”趙虞哈哈一笑,攤手說道:“治我什麼大罪?
我魯陽縣将難民收容在境内,使其不至于為禍鄰縣,直至我魯陽縣後繼無力,天地可鑒、日月可鑒,縱使你上報朝廷,我亦不懼!
……相反,王縣令趨利避害,身為朝廷的官員,不思援助鄰縣,隻求自己不受牽連,難道我魯陽并非大晉的城縣麼?
亦或你汝陽不是?
哼!
劉某倒是要看看,最後朝廷将如何定奪!
……告辭了!
”
『說得好啊。
』
劉緈暗自稱贊一句,捋着胡須點點頭說道:“唔,就算是王丹,對此亦無可奈何。
”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趙虞卻在此刻提醒他道:“劉公,接下來才是關鍵,也是小子想提出的建議。
”
“唔?
”劉緈有些不解地說道:“二公子,在你這番逼迫下,那王丹隻能屈服……哦,二公子所說關鍵,怕是汝陽願意撥出的那筆錢糧多寡吧?
哈哈,那就繼續。
”
說着,他收斂臉上笑容,繼續說道:“好吧,待會王某與縣丞商量一番,給你魯陽縣撥出一筆錢糧……”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趙虞打斷了。
隻見趙虞目視着劉緈正色說道:“王公,有些話咱們還是攤開了說吧,此次難民之災,汝水一帶諸縣至今仍未受到難民的困擾,全賴南邊的諸縣替北邊諸縣擋了災,包括我魯陽。
為此,我魯陽縣今年的農田,皆受到了無可挽回的巨大損失,說得直白點,我魯陽也算是給汝水諸縣當了災,是故,諸縣撥出錢糧給予我魯陽赈濟難民,這并非是貴縣幫助敝縣,而是貴縣的自救!
……希望王公明白,假如我魯陽縣撐不住了,那麼下一個遭殃的,就是汝水諸縣,包括貴縣。
換而言之,汝陽縣日後如何,是否會遭殃難民牽連,全在王公一念之間,倘若王公吝啬錢糧,那麼,劉某亦不敢對汝陽的安穩做出保證。
反之,倘若王公極盡所能相助我魯陽縣,那麼,我魯陽縣可以做出保證,替貴縣,替汝水諸縣擋住這股難民,絕不會使貴縣受到難民牽連。
”
『……真是淩厲的說辭啊。
』
劉緈暗自稱贊,連連點頭:“是是是,劉公所言極是,在下一定竭盡所能……”
“竭盡所能,不隻是說說而已。
”
再次打斷了劉緈的話,趙虞指了指魯陽鄉侯,繼續說道:“關于貴縣能幫助敝縣幾分,劉某與鄉侯早已派人仔細打探,大緻也了解汝陽的錢糧情況……當然,在下并不認為王公會在這件事上作假,隻是稍微提一句,免得出現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
說着,他雙手十指交叉,目視着劉緈再次說道:“好了,現在請讓劉某看到王公的誠意。
切記,劉某隻給王公兩次機會,倘若王公把握不住,那麼在下與鄉侯便立刻回魯陽縣,請。
”
“先聲奪人,這招厲害了。
”
劉緈哈哈一笑,捋着胡須說道:“想來就算是王丹,此刻怕是也不敢再敷衍。
”
趙虞拱了拱手說道:“具體需要從汝陽縣索要多少錢糧,小子對此并無大概,幫不上什麼,還需劉公與父親大人自己拿主意。
”
“诶。
”劉緈擺擺手說道:“二公子千萬别這麼說,二公子已經幫了許久了。
”
“劉公言重了。
”
趙虞謙遜地拱了拱手,旋即又補充道:“劉公,除了錢糧以外,想要實施‘以工代赈’,亦需要諸多人手,以看管那些難民,倘若我魯陽縣人手不足,劉公不妨亦向汝陽等汝水諸縣提出要求,正如小子方才所言,汝水諸縣給予我魯陽縣幫助,實際也是在自救,劉公完全可以提出要求。
”
『……唔?
這想法不錯啊。
』
沒想到居然還能順便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劉緈與魯陽鄉侯對視一眼,均感到很是意外。
尤其是魯陽鄉侯,他今日帶幼年趙虞一同前往汝陽,雖然确實是想看看這個兒子是否還有什麼好的想法,可他沒想到的事,這個幼子還真是有智慧,居然把大部分困擾他們的問題都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