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日,楊通于黑虎寨的大屋内再次召開應對官兵圍剿的會議。
對比前幾次的‘諸寨會談’,今日大屋内的氣氛可謂是凝重,原因就在于在近段時間,其餘八寨的山寨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除了陳祖一支的山寨因為位于應山東側的北部山區,暫時未曾遭到昆陽官兵的襲擊,其餘七家山寨幾乎前後都遭到了昆陽官兵的攻擊,甚至于,作為曾經八寨寨主之一的孫義,更是被昆陽官兵伏擊緻死,割下首級送到馬蓋的兵營,隻剩下一些僥幸逃脫的山賊,倉皇逃回黑虎寨。
可能正是因為被迫暫時寄人籬下,因此相比較往日,吳勝、褚角、張奉、馬弘、馮興、劉茂這六位寨主都顯得有些氣勢不足,在大屋内表達自己的看法時總顯得有些拘束,甚至隐隐有些唯黑虎寨馬首是瞻的意思,唯獨陳祖例外,依舊保持着與楊通平起平坐的說話态度。
“拖住黑虎寨,趁機對其餘山寨下手,這顯然就是馬蓋這次的策略了……”
在說這番話時,陳祖心中也隐隐感覺有點不對勁。
有一個疑點他始終無法理解,那就是這段時間馬蓋進攻黑虎寨的力度。
這段日子,馬蓋并非沒有進攻過黑虎寨,其實也是有的,而且不止一次。
但每次馬蓋進攻黑虎寨的力度,卻并不是那麼徹底,往往都是稍稍出現了一些傷亡後就立刻撤退,就仿佛是在試探黑虎寨的實力,等待黑虎寨最虛弱的時機。
可問題是,黑虎寨最虛弱的時機,恰恰就是前幾日張奉、馬弘二人的山寨剛剛遭到襲擊的那會兒。
那會兒諸寨寨主皆為了保衛各自的山寨,紛紛帶領手下回援山寨,因此那會兒黑虎寨是最最虛弱的。
倘若馬蓋的目的是為了各個擊破,那麼他應該在那會兒就強攻黑虎寨,一舉擊潰這座應山東部最強大的山寨。
但馬蓋并沒有那麼做,相反,馬蓋加大力度繼續打擊其餘幾家山寨,一舉蕩平了除他陳祖以外的其餘七家山寨,逼得其餘七位寨主不得不放棄各自的山寨,舉寨投奔黑虎寨。
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有沒有?
在馬蓋在搞什麼鬼?
放着最強的黑虎寨不打,偏偏要先圍剿其餘幾家山寨,難道他的目的是在進攻黑虎寨前,先蕩平應山東部其餘的山寨?
但問題是其餘幾家山寨見抵擋不住官兵,必然會舉寨投奔黑虎寨,間接使得黑虎寨變得更加壯大,這并不立于馬蓋攻伐黑虎寨呀。
陳祖覺得,倘若換做是他,他會在前幾日黑虎寨實力最虛弱的時候,先一舉踏平黑虎寨,然後再慢慢解決褚角、吳勝等其餘山寨,在他看來這才是最佳的策略。
但馬蓋偏偏不那樣做,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先剿滅其餘幾家山寨——他就想不到他的舉措會變相幫助黑虎寨麼?
陳祖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不像是一位縣尉會做出的理智判斷。
但眼下的局面,也容不得他花費更多精力去細想這件事背後是否存在蹊跷,畢竟當務之急,還是要幫助楊通守住黑虎寨,否則一旦黑虎寨被馬蓋攻破,馬蓋說不定會率領昆陽官兵順勢讨伐他陳祖的山寨,試圖一舉剿清應山東部所有的山賊。
到那時,他陳祖的山寨恐怕也會遭到覆滅。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向面色陰沉的楊通,問道:“眼下七寨前後覆滅,毫無疑問,那馬蓋接下來必然将對貴寨發起猛攻,不知楊寨主可有退敵之策?
”
在大屋内諸山寨寨主的注視下,楊通沉吟了片刻,忽然轉頭問郭達道:“郭達,倘若死守山寨,有幾分勝算能擊退官兵?
”
“不好說。
”
郭達搖了搖頭,沉聲說道:“這次,馬蓋顯然是吸取了前兩回失利的教訓,反過來把咱們給耍了,趁機襲擊了其餘幾家山寨,更麻煩的是,這次官兵攜帶了大量的弩,試圖借助兵器的優勢擊潰咱們。
……舊寨幾乎無險可守,倘若勉強要守,我擔心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
楊通挑了挑眉,問道:“你的意思是,退守新寨?
”
“唔。
”
郭達點了點頭,說道:“新寨位于此間山頂,距山下有三、四十裡山路,期間山道崎岖,又有斷崖、峭壁,倘若馬蓋率領官兵殺入深山,咱們可以于山中設下埋伏……不像舊寨,倘若馬蓋鐵了心要強攻,我等幾乎無險可守。
”
“我考慮考慮。
”
說着這話,楊通再次陷入了沉思。
見此,褚角、吳勝等七寨寨主面面相觑,這次的會議也就草草結束。
待會議結束後,褚角帶着義子褚燕來到楊通替他們安排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