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蓋離開後,趙虞又與陳祖、陳才二人私下商議。
在商議時,趙虞對二人說道:“山寨那邊已恢複對官道的掌控,魯葉共濟會必然再次對昆陽縣施壓,雖有劉毗、馬蓋二人拖延,我想也拖不了許久,故而這邊也得加快行動。
……這邊義舍的事,先交給陳才,陳祖,你盡快去落實府邸的事,無論是在城外購置一座莊園,亦或是在縣城内弄一座宅邸都随你,仆從、衛士,缺人就雇,盡快将‘陳大财主’的形象撐起來,日後昆陽這邊,主要就由你與當地的世家、商賈交涉。
”
陳祖聞言皺皺眉說道:“僅我一人恐無法面面俱到,張奉或者馬弘,最好讓他們其中之一來助我一臂之力。
”
“唔。
”
趙虞沉思了片刻,旋即點頭說道:“也罷,既然如此,我回頭跟他二人知會一人,一人跟着你,一人跟着陳才。
”
當日,趙虞便叫陳才派人前往豐村,将張奉、馬弘二人召來縣城。
可能是近幾個月在魯陽閑着的關系,張奉與馬弘二人或多或少都養了些肉,但這并不足以區别于昆陽的通緝令,倘若有人對照二人的容貌,依然還是不難看出幾分端倪。
不過也沒辦法,畢竟陳祖身邊确實需要有一些自己人跟着,否則很容易壞事。
趁着‘黑虎賊卷土重來的消息’尚未傳開,昆陽縣還未進入戒嚴狀态,次日清晨,得到召喚的張奉與馬弘二人,便從豐村趕來縣城,到黑虎義舍與陳才等人彙合。
在義舍隔壁那座空屋内,趙虞再次召集陳祖、陳才、張奉、馬弘四人商議了一番。
期間,趙虞向張奉與馬弘交代了兩個任務,一個是跟着陳祖,日後主要混迹于昆陽縣上流階層,與昆陽縣的名流階層打交道;還有一個則是暫時跟着陳才,日後代替陳才掌管黑虎義舍,主要專攻昆陽縣的中下階層。
至于誰來負責哪個,趙虞無所謂,讓張奉與馬弘二人自己決定。
在經過簡短的協商後,張奉、馬弘二人做出了選擇,由張奉跟着陳祖,而馬弘則跟着陳才。
對比二人的容貌,這也是較為穩妥的選擇,畢竟張奉現今的形象其實更像是養尊處優的大财主,他來充當陳祖身邊的管家,再合适不過;相比之下,馬弘則依舊精瘦,當瞪起眼珠的時候也更顯兇狠,别說充當管家,總算是日後接掌義舍,他也得花點時間學會改善一下,變得稍微和善一些。
對此,趙虞教了二人一招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吃胖。
待商量完畢後,趙虞便帶着靜女與牛橫二人回豐村去了,叫陳祖、陳才、張奉、馬弘四人各司其職。
陳祖與張奉二人當前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花錢,花錢買宅邸,花錢雇傭仆從、衛士,打造一座陳大财主居住的陳府。
而陳才與馬弘二人……唔,陳才依舊負責義舍,而馬弘則負責吃胖。
要在短時間内吃胖,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為了盡快達到标準,趙虞給馬弘規定了一個标準,那就是拿肉當飯吃。
當聽到這個命令時,馬弘絲毫不以為意,吃肉嘛,這有什麼難的?
這世上多少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事實證明他想得太簡單了,短短五六日之後,馬弘就徹底膩了,每當看到肉就想吐。
可吐也沒辦法,硬着頭皮也得硬塞。
結果轉過新年每過幾日,這位前一寨寨主就病倒了,硬生生吃肉給吃壞了,躺在榻上養了好幾日。
當趙虞得知此事後去看望他時,馬弘近乎哀求地說道:“大首領,這肉我實在是吃不下了,我也不想着接管義舍了,我就給陳才打下手得了。
”
雖然說接管黑虎義舍就相當于實權在握的分寨寨主地位,可要拿命去換,那就不值當了。
面對馬弘的哀求,趙虞隻能放棄拔苗助長,放棄盡快讓馬弘代替陳才的打算。
而另一方面,陳祖與張奉二人還在為了宅邸的選擇而奔走。
購置宅邸與購置門面店鋪不同,像黑虎義舍那種沿街的門面店鋪,來回倒手并不罕見,但像深宅大院的那種宅邸,卻很難碰上合适的,畢竟住這種宅邸的家境幾乎都不差,一般未必肯賣。
于是,陳祖索性找馬蓋幫忙——反正都是自己人嘛不是。
面對厚着臉皮來找自己的幫忙的陳祖,馬蓋無法拒絕,唯有禀報劉毗,最終,陳祖通過縣衙的關系,在城北靠近主街的一條巷街上,找到了一座大概已建立四十幾年的老宅。
破舊是破舊了點,但勝在位置不錯,且宅邸内的建築、裝飾分布也不錯,花點錢找工匠翻修一番,倒也未必會差。
在宅邸翻修之餘,陳祖回到黑虎義舍,找到了陳祖:“宅邸那邊已在雇人翻修了,你替我挑選一些仆役、衛士。
”
“沒問題。
”陳才信誓旦旦地答應下來。
要知道這會兒,黑虎義舍的名聲已經越來越大,不止臨近的街巷已得知這間無償供應免費食物的義舍,幾乎整個城南、甚至于城北都聽說了,以至于每日都有大量的人跑來混吃,起初是以附近的平民與無業者居多,但後來,也逐漸有攜帶兵器的遊俠。
遊俠這一行,最是良莠不齊,有的是俠肝義膽的義士,他們不會插隊,老實排隊等待輪到自己,甚至會幫助黑虎義舍維持隊伍的秩序,防止有人欺淩弱小;但也有品行與地痞無賴幾乎沒有什麼區别的遊俠,稍有不如意便大打出手。
因為這些遊俠,單單在正月裡,黑虎義舍門前發生了四次械鬥,械鬥的雙方都是遊俠,連黑虎義舍内的山賊都不能禁止,最後因為有人報官,縣衙專門派一隊縣卒在黑虎義舍前的巷街巡視,防止再發生當街的厮鬥。
所以說陳祖找到陳才,算是找對人了。
這不,在接到陳祖委托的當日,陳才便草拟了一份名單,列入了他近期所見過的品行端正的一些遊俠。
比如有一個叫做嚴寬的人,陳才就覺得不錯。
陳才曾經看到嚴寬與他的同伴為了一戶平民家庭而與幾名插隊的遊俠發生沖突,最終迫使後者乖乖去排隊。
而在用飯的時候,嚴寬與他的同伴也不喧鬧,每次來吃飯都是速戰速決,填飽肚子後立刻就道謝離開,将座位讓給外面那些還在排隊的人,不像個别的人,吃完飯後還占着座在那歇息、談笑,最後還得讓陳才等人去催。
不過最最讓陳才在意的,還是因為這個嚴寬的底細,這是一個曾經兩次參加過讨伐黑虎寨行動的遊俠。
黑虎寨與昆陽官兵惡戰三次,期間兇險,陳才作為黑虎賊的一員,自然是最清楚不過,就好比說他黑虎賊活下來的幾乎都是悍寇,官兵那邊能活下來,自然而然也是本領高強之輩,倘若能招攬到這等人物,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當晚,嚴寬與其兩名同伴再次來到黑虎義舍用飯。
說起來,黑虎義舍有一條外人無法理解的規矩,那就是不允許外帶酒肉,當個别遊俠會偷偷用酒囊帶上一些酒,拿義舍内的素菜下酒時,嚴寬與他兩名同伴卻恪守着義舍内的規矩,老老實實吃完飯,然後道一聲謝再離開。
這一日也不例外,待用完飯後,嚴寬與與他兩名同伴走到櫃台前,朝着倚立在櫃台内側的陳才抱了抱拳,說道:“這次又承蒙貴舍款待了,不勝感激。
”
說罷,嚴寬三人正要轉身離去,卻見陳才忽然喊住了他:“三位且慢。
”
看着嚴寬三人面露不解的樣子,陳才擺擺手說道:“三位别誤會,在下隻是見三人似乎囊中羞澀,想介紹三位一樁差事……”
聽到這話,不止嚴寬幾人面露詫異之色,在堂屋内用飯的衆人,也紛紛停下筷子,擡頭看向陳才,畢竟這位陳管事可是頭一回向他們這些人介紹差事。
與同伴對視一眼,嚴寬謹慎地問道:“陳管事莫怪,不知是什麼差事?
”
看了一眼忽然變得安靜的堂屋,陳才笑着說道:“三位不妨與在下到樓上協商,莫要打攪衆人用飯。
”
“好。
”
在堂屋内衆人驚訝、羨慕的目光中,嚴寬與他兩名同伴跟着陳才來到了二樓。
在招呼嚴寬幾人坐下後,陳才笑着問道:“三位可知我家主人?
”
嚴寬搖搖頭,謹慎說道:“隻知道貴主人與陳管事同姓……”
“唔。
”
陳才點點頭,旋即信口胡謅道:“我家老主人,他最初也是昆陽縣人,年輕時因不安于現狀,便在雙親亡故後變賣了祖宅,外出闖蕩,走南闖北數十年,這才攢下了一筆家業。
後來老人家年紀大了,彌留之際反複叮囑少主,要他返回昆陽,造福相鄰,是故,我家主人便帶着老主人臨終的托付回到了昆陽縣……這間義舍,也是老主人的囑咐。
”
“原來如此。
”
嚴寬三人嚴肅地點點頭,抱抱拳說道:“老人家高義。
”
陳才暗自笑了一下,旋即繼續說道:“鑒于老主人的臨終托付,現如今我家主人已在縣城購置了一座宅邸,準備就此落葉歸根,然眼下偌大的府邸缺一些家仆與衛士,因此叫我暗中選一些可靠之人,我近些日子仔細觀察,覺得三位品行端正,有意引薦于我家主人,不知三位可願意作為我家主人的護院與衛士?
”
當那位陳大财主的衛士?
嚴寬與他兩名同伴一聽十分歡喜,連忙說道:“能作為陳大财主的衛士,我等自然願意,隻是……”
見嚴寬一副羞于說出口的模樣,陳才立刻會意,低聲說道:“若無特殊情況,暫定月俸為二百錢,另有一百錢的酒水錢,再者,一年漲一百錢。
”
聽到這話,嚴寬與他兩名同伴便用眼神交流起來。
每個月三百錢的月俸,對于普通家庭來說實屬不錯的差事,但對于遊俠來說,哪怕是包吃包住,也未必是怎麼高的酬薪,畢竟護衛這行有時候需冒着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