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租界,在天朝租界史上是開辟最早,存在時間最長,面積最大,經濟最繁榮、法律最完善、管理機構最龐大,發展最為充分的一個租界。
緣于松滬會戰的爆發,同樣享有租界利益的日軍,憑借獲勝的優勢,完全占領蘇州河以北的租界。
至于河對岸的公共租界,則由租界其它利益國共管協防。
面對其它利益國的警惕,已經決定全面入侵天朝的日軍,也隻能放棄吞并公共租界的野心。
日軍與租界利益國各方,無視天朝存在達成了維持現狀的私下協議。
随着四行倉庫保衛戰的結束,原本響徹滬上的抗戰槍聲,似乎也随之平息了下來。
可對撤入租界的倉庫守軍而言,撤入租界後的結果是他們沒預料到的。
看着駐地四周都被租界的萬國商團士兵把守,已經被繳械的一營官兵們,多少還是覺得有些憤憤不平。
在他們看來,租界洋鬼子把他們當成戰俘一樣看守了。
盡管吃穿不愁,可依舊有士兵不滿道:“這些洋鬼子,憑啥把咱們關在這裡啊?
不是說撤退後回老部隊嗎?
為啥讓咱們繳械,還派兵守着咱們啊?
”
“誰知道呢!
聽團座說,上峰正在跟洋鬼子談判,再等等看吧!
待在這,其實也不賴,至少吃穿不愁。
真要出去了,估計還要跟小鬼子死嗑呢!
”
“嗑就嗑!
怕個球!
咱都死過一次的人,還怕跟小鬼子玩命嗎?
”
聽着這些士兵私下議論,機槍連的三班長秦天佑,也很好奇道:“連長,團座咋說?
”
“你問我,我問誰去?
團座現在跟我們一樣,都被關在這裡,聽天由命吧!
”
嘴裡叼着一根煙的雷雄,其實内心也很憋屈窩火。
在倉庫跟小鬼子激戰的那幾天,他們都覺得自己是英雄。
接到撤退命令時,他們心裡覺得自己總算圓滿完成了作戰任務。
按理說,他們應該得到獎賞跟提拔。
可事實,卻無情的潑了他們一盤冷水,先是被在上峰勸說下向洋鬼子繳了械。
随後又被洋鬼子哄騙一般,強行關押到這個鬼地方。
雖然吃穿都不愁,可這種失去自由的滋味,還是令一衆官兵覺得委屈跟窩囊。
偏偏他們的上峰,卻總勸說他們要多忍耐,給上峰一點周旋談判的時間。
對很多軍官而言,他們心裡都明白,指望上峰跟洋鬼子談出結果,怕是還要等上很長一段一時間才行。
若非生命安全暫時有保障,隻怕很多官兵都會想辦法逃跑了。
“唉,也不知道彪子那小子怎麼樣了!
那小子,應該沒那麼容易死吧?
”
想起撤退時毅然去河裡炸船的胡彪,做為胡彪的班長,秦天佑還是非常挂念。
隻是看到此刻自己的處境,他突然覺得胡彪當時離開,也許是最明智的選擇。
如果胡彪還活着,應該也會覺得慶幸,沒有跟他們一樣被關押在孤軍營這裡。
隻是在秦天佑心裡,他覺得當時巡邏船被炸,隻怕胡彪的結局也不會太妙。
最重要的,現在天氣如此寒冷,在河裡泡一夜的胡彪,能活下來的可能性真不多啊!
面對秦天佑的擔心,連長雷雄也長歎一聲道:“那小子,我還欠他一頓酒啊!
”
想到胡彪當時決然下水的情景,雷雄也覺得非常感傷。
做為機槍連的連長,雷雄已經看過太多部下的犧牲。
可不知為何,對胡彪他卻一直覺得心存愧疚。
其實兩人并不知道,他們這幾天一直挂念,此刻正在讨論的胡彪,正站在距離軍營不遠的地方,關注着軍營中跟周圍的情況。
看到被關押的戰友照常出操,胡彪略顯欣慰的道:“看來短時間之内,他們應該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隻是想救他們出來,隻怕會很麻煩啊!
”
成功混進公共租界的胡彪,很清楚此刻有無數雙眼睛跟他一樣,關注着這支孤軍的情況。
實際上,他此刻使用的望遠鏡,也是從一名日軍特務身上得到的。
甚至于,從那名被解決的日軍特務嘴中,胡彪也得到一個非常氣憤,事後又覺得很符合常理的結論。
那就是,洋鬼子同意一營借道撤離,更多就是為了騙一營出來。
原因很簡單,一營鎮守的四行倉庫就在租界旁邊,位于蘇州河另一側的洋人們,聽到倉庫傳來的槍炮聲,就一直擔心日軍有可能铤而走險借機攻進租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