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快看,那是什麼?
”
人群中響起一個哆嗦的聲音。
此時青紗帳前,到處是流霧氤氲,這原是齊人王弄出來裝神弄鬼的把戲,哪知卻襯托了道童的飄然出塵。
忽然一陣微風襲來,青色紗帳飄搖而起,陡見道童微微擡手,似從掌心之中透出一道亮光。
那亮光貫穿流霧氤氲,恰恰投射到了青紗帳上。
霎時間,似有人影晃動,人影越來越清,漸漸凝實如人。
青紗仿佛光幕,那人似欲踏出。
嘶!
滿場再次倒抽冷氣,很多人感覺背部涼飕飕的。
咣當!
不遠處的國府門前,禮官侍郎手中的大紅漆盤砸落地上。
旁邊恰好站着程咬金,老程渾身的肌肉下意識僵硬。
再旁邊則是秦瓊和尉遲敬德,兩個國公的脊背陡然也是一僵。
這是頂級武将的潛意識動作,唯有面對無法抗衡之絕力方才如此。
此時李世民和長孫皇後正好處在青紗帳兩側,皇帝兩口子面色全都帶着震驚,目光不可置信,恍如白日見鬼。
但見青紗帳上,那道人影越來越實,轉眼已可看清容貌,分明竟和李雲七分相似。
然而那根本不可能是李雲,而是一個身材略顯枯小的少年郎,那少年郎身穿絕世寶盔,赫然正是李淵傳給李雲的那件鐵水流雲金絲甲。
那少年郎音容笑貌,一如二十年前許多人心中的故人,他的身影在青紗帳上凝聚,卻似乎和衆人隔着層層時空,在場衆人可以看到他,他卻看不到眼前人。
忽然景色人影一變,少年手中出現兩柄大錘,天上紫雷滿布,少年持錘向天,似乎咆哮橫空,陡然一錘砸去。
霎時間,一種無法形容的大英雄霸氣浩然而生。
天地雖大,一錘砸之。
狂雷紫電,能耐我何?
恨天無柄,恨地無環!
無人可戰,以天為敵。
那是一種普通人永遠不可想象的追求和高度。
不遠處的國府門前,終于有大臣無比艱難開口,仿佛喉嚨裡堵着一塊鉛,艱難吐出八個字道:“西府趙王,力不過霸……”
這才是真正的西府趙王,當年威壓一個時代的絕世人物。
……
也就在這個時候,恰恰國府門内走出兩人,卻是房玄齡的夫人不斷苦苦哀求,努力拉着聖女大祭司的手腕往外走。
房夫人一邊走,一邊還不斷勸導,苦口婆心道:“聖女祭祀,您可憐可憐自己的孩子吧,他即将拜堂成親,豈能缺少高堂?
我們漢家百姓心善,絕不會在意您沒過門,聖女啊,渤海國主隻有您這一位至親了,他父王已經不在,您今日說什麼也得出場……咦,聖女您怎麼了……?
”
房夫人才說到一半,忽然感覺聖女的手腕傳來詭異力道,似乎聖女大祭司竟然顫抖了一下,猛然停在原地再也不走。
房夫人隻是個普通女子,聖女大祭司确實絕世高人,聖女停在原地不走,房夫人無論如何也拉扯不動。
“聖女!
”房夫人還想再勸,以為聖女仍是沒能想開。
哪知聖女大祭司突然擡腳,這次卻不用房夫人拼命拉車她。
房夫人忽然注意到,聖女一雙明目直勾勾的,像是失去了璀璨的顔色,恍如死人一般蒼白。
房夫人心裡不解,下意識順着聖女所行的方向看去,猛然房夫人身子一晃,她也看到了青紗帳上的人影。
“那是……”
房夫人身為大唐宰相之妻,自然記得二十年前那個少年。
……
此時國府門前,薄霧越發缭繞,道童掌心的白光宛如光柱,一直照射在薄霧圍繞的青紗帳前。
所有人聽到聖女大祭司的腳步聲,不由自主都把目光凝聚而至。
也就在這時,道童終于開口,語氣似有遺憾,又似飽含溫情,發一聲長歎,語重心長道:“三生石上本無字,月上紅繩未寫名,緣分豈由天注定,夫婦相合便是情。
”
青紗帳上,少年英豪還在仰天咆哮。
國府門前,聖女祭祀一步一步走來。
任誰都能看出,聖女眼中帶着濃濃的恨。
道童掌心繼續射出光柱,似乎道童也看到了聖女眼中的恨,道童忽然一歎,無悲無喜道:“往日之餘恨,來世亦可追,唯當世陰陽相隔,何必苦了膝下孩子。
”
聖女嬌軀一顫,猛然停下了腳步。
她眼中的恨意漸漸清明,變成一種難以言表的複雜,她目光不斷在青紗帳和李雲的身上流轉,眼中的恨意和愛意不斷交織攻伐,看向紗帳的時候,恨意沖破雲霄,看向李雲的時候,疼愛溫情脈脈。
陡然她一聲嘶吼,宛如要将二十年的屈辱迸發出來,像是一個瘋狂的女人,憤怒咆哮一聲道:“李元霸,你該死,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