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殺鬥天地間,慘烈驚陰庭,三步殺一人,心停手不停,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屠得九百萬,是為雄中雄……
這首男兒殺人詩,來自後世《皿洗小日本》的長詩,雖然小日本和高句麗不是一個國家,并且兩國隔着一千多年的時光,然而雙方卻有共同之處,他們都曾苛待屠殺過漢人。
昔年隋炀帝三征高句麗,上百萬中原民夫死于遼東之手,戰争有戰争的規矩,高句麗人觸犯了規矩。
如果他們僅僅是在戰場上殺死漢家兵卒,那麼李雲絕不會像今夜這般暴虐。
戰場上的殺伐,乃是各為其主之說,輸就輸,赢就赢,沒什麼可以怨恨的。
但是高句麗人在戰争結束之後,大肆屠戮手無寸鐵的漢家民夫,他們把俘虜的人頭剁下來做京觀,把頭顱制作成了酒爵和夜壺,喝酒的時候用酒爵,便溺的時候用夜壺,這是對漢家子民的莫大侮辱,是任何一個中華民族無法容忍的莫大恥辱。
所以,男兒當殺人,屠戮是為了報複,既種惡因,必有惡果,一報還一報,世間很公平……
夜半三更的時候,李雲終于停止了殺伐,當他放眼整座城守府,忽然仰天長長吐出一口氣。
心中的壓抑和憋屈,塊壘一時疏散而去。
整座高句麗新丸城,再也沒有一個活着的高句麗兵,一場殺伐,皿流漂杵,然而李雲心中甯靜無比,他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擂鼓甕金錘。
這時程咬金和劉弘基聚集而來,兩位老将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老程一路走到李雲身邊,盯着一地的死屍默默不語,好半天過去之後,老程才低聲說了一句,語帶提醒道:“此事倘若傳到國内,怕是要招來千夫所指,朝堂上那幫老夫子,最喜歡抨擊屠殺之事……”
李雲看了老程一眼,語氣平靜道:“然後呢?
”
老程遲疑一下,沉吟道:“國主最好和他們來個死不承認,就說這場屠城乃是老夫的主意,你還年輕,不能背上屠夫的罵名。
”
“罵名又如何?
”
李雲緩緩吐出一口氣,直接拒絕了老程的好意,他忽然仰頭望天,輕聲道:“程伯伯這一輩子,一直在替人背黑鍋,您身上的罵名何其之多,到現在不也活的好好的?
”
“這不一樣!
”
老程有些心焦,急急道:“你是國主,是諸侯,諸侯也是人君,儒家不喜歡暴虐之君……”
說着停了一停,壓低聲音又道:“當年隋炀帝楊廣雄才大略,其人的心兇和抱負未必弱于古往明君,然而就是因為沾上了暴君名頭,結果被世家和儒門弄得人心喪失,國主你還年輕,不知道言語殺人的厲害。
”
“語言殺人……”
李雲突然冷哼一聲,攥了攥拳頭道:“漢家輸就輸在言語殺人上。
”
老程十分無奈,再次開口道:“内聖外王那一套,隻可做不可說,儒門執掌口舌之利,他們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哪怕你立下天大功勳,在他們口中也會變成暴君。
”
“那我就做個暴君!
”
李雲仍舊仰頭望天,似乎對老程的勸誡充耳不聞,好半天過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打掃戰場,搜尋活人,隻要發現活着的高句麗兵,立刻補上一刀讓他們死。
”
這是鐵了心的要把殺人之事做個完結。
說屠城,就屠城。
不打一絲折扣。
老程怔了一怔,旁邊劉弘基突然伸手一拉,低聲道:“程知節莫再勸說,國主已經鐵了心要做成此事,此時乃是戰場之中,咱們做下屬的隻需要遵命便是……”
說着忽然嘿嘿兩聲,天天嘴角道:“說起來真他娘的痛快,老子這麼多年早就想這麼幹了,高句麗這幫雜碎,和咱們漢家有世仇。
”
老程看他一眼,同樣低聲道:“老夫何嘗不覺得痛快?
可是咱們不能光顧着痛快!
屠城之事倘若傳回長安,朝堂上的攻讦必然潮水一般。
”
“讓他們攻讦呗!
”
劉弘基滿臉不在乎翻個白眼,很是不屑道:“咱家國主是諸侯,肩負庇護萬民之責任,到時咱們一口咬定,是高句麗人先于挑釁,他們擄掠漢家子民,這才惹得國主暴怒,咱們打過來的時候多次勸降,他們仗着人質在手張口罵娘,最後無奈攻城,才有了屠城之事……”
說着停了一停,嘿嘿又道:“其實也不算屠城,畢竟咱們沒殺平民,死的都是高句麗兵卒,這是戰場上誰也保證不了的事。
既然不肯乖乖聽話,難道留着他們過年不成……”
老程還是有些遲疑,皺眉道:“但是事後補刀降卒,此事瞞不住有心人眼線。
”
劉弘基一臉蠻橫,蠻不講理道:“誰看到他們投降了?
”
老程陡然哈哈一笑,點頭道:“不錯,他們堅持不降,而且多次嘩變,吾等為了解救漢家苗裔,這才不得不舉起刀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