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同一天,仍舊是此一日。
不知是從什麼時間點開始,整座渤海城似乎突然為之一靜,其實并非一靜,而是感覺上的錯誤,街面上照樣喧嘩,商販們繁忙不斷,再加上無數興奮的靺鞨人狂吼不斷,又有盧家所住的坊市不斷撒錢,武家大張旗鼓的迎接皇族提親隊伍,鄭氏舉族出動幫着玲珑迎接納彩,然後還有程處雪的‘粗鄙’父兄鬧出笑話,五個女子同時接到納彩提親,整座渤海城的熱鬧恍如天翻地覆。
但是不知為何,這份熱鬧似乎突然一靜,明明到處都在喧嘩,然而卻猛地給人一種落針可聞的寂靜。
原因隻有一個!
無數大臣之家,外加皇族勳貴,權臣也好,将帥也罷,幾乎所有人全都在等着一件事,幾乎所有家族全都派出眼線盯着這件事。
“那兩位,出門了……”
終于,第一個眼線傳回了彙報。
緊接着,滿城所有勢力,無論頂級中級,所有的家族掌舵人全都收到了彙報。
仿佛是在同一時間,所有人心底輕輕響起一個聲音:‘那兩位,出門了。
’
無數目光好似跨越空間一般,實則乃是躲在暗處默默觀望。
這份消息不但傳到了所有大臣和家族耳中,同時也傳進了程家盧家武家這幾個正在迎接納彩的家中,當是時,各方反應不一。
比如在盧家,盧三水面色明顯一黯,這位曾經的五姓七望族長黯然一歎,目光帶着愧疚看向女兒盧小隐的房中,仿佛想說:“閨女,倘若擱在以前,爹爹必會幫你争奪這份榮耀。
”
而在他身邊的李孝恭則是伸手一拍他肩膀,語帶警醒道:“大舅哥,這份榮耀不能争,哪怕盧家不曾遭難之前,這份榮耀盧家也争奪不過。
”
又比如武家,武士彠下意識張了張口,這位跟着李淵一起打江山的開國國公似有渴望,然而渴望最終化為一聲苦澀的歎息,隻是若有所指道:“我武士彠的閨女,為何隻能排老六……”
在他左首客位坐着的宗正寺卿笑呵呵開口,語氣悠悠問道:“世間女子萬千,汝家名列第六,應國公莫非還嫌不足,非要讓閨女去穿那件金絲鳳衣麼?
”
武士彠吓了一跳,連忙把自己眼中的羨慕掩飾掉。
再比如,玲珑所在的草棚,少女口中微微一聲歎息,随即俏臉現出釋懷顔色,她神色之間也有羨慕,但是羨慕之中卻又顯得大度。
反而是鄭氏族長兩口子若有期盼,口中小心翼翼試探說了一句,語帶暗示道:“表妹容顔之美,堪稱蓋壓當世,渤海國主他,他……”
長孫皇後眼睛一瞪,呵斥道:“這話如果再敢說第二次,本宮先治你們一個挑撥之罪。
”
鄭氏兩口子顔色巨變。
除了玲珑這邊,還有程家的宅子那裡,彼時程處雪正在房中向外觀瞧,程咬金和程處默則在插科打诨故意賣傻,忽然聽到下人傳來消息,程家人的神色同樣微微一變。
老程的神色變化很簡單,僅僅隻是故作哈哈說了一句,道:“要是擱在俺老程以前,非得和陛下掰扯掰扯。
”
程處默一臉心疼看向姐姐房門,隐約似乎說了一句道:“姐,其實師父很疼你的,咱不争啊,咱不争……”
負責程家提親的李世民略顯欣慰,忽然伸手拍了拍老程肩膀,輕描淡寫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後宅排名那些事,可以當真也可以不當真,關鍵要看小夫妻們之間的感情厚不厚,程知節,你說對否?
”
老程仍舊粗鄙的故作哈哈,看不出一點失落的樣子。
各方反應不一,要說心中沒有失落那是假的,如果非要在幾個女孩的母族之中找出一個不懂失落的存在,似乎也就隻有滿城狂吼不斷的那些蠻子靺鞨人。
但是誰也不曾注意到,月牙兒的老爹山豬也偷偷歎了一口氣。
世間當父親的人,哪有不疼自家閨女的?
……
各方反應不一,隻因為一個消息。
“那兩位,出門了!
”
先是一位風華絕代的中年女子,吱呀一聲推開了自己的四合院門,她似乎沒有看到街面角落躲着的無數眼線,隻是面帶淡笑順着道路往前走,偶爾經過一些小商小販的攤位,她還要繞開攤位生怕滋擾了别人做生意。
正是突厥至尊聖女大祭司。
在她身後,一個愣頭愣腦的高大漢子緊緊相随,這漢子臉上帶着憨傻的笑,懷裡卻小心翼翼抱着兩隻大雁,口中不斷嘀咕有聲,喃喃不斷叮囑自己道:“不能玩,不能玩,這兩隻大鳥不能玩,這是小師弟抓來送給女孩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