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槍聲稍歇,牛二就偷偷探出頭,他看見端着長槍的團丁們,已經蜂擁過來。
他知道自己要動了。
繼續留在這裡的結局,他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不是被當成土匪槍斃,就是被抓回去,然後要家裡拿錢來贖人。
無論哪一種結局,都不是他希望的。
所以,他動了。
剛才,他還對豹子和謝宇钲等人點點評評,但輪到他自己了,卻完全忘記了要像謝宇钲那樣滾過去,或者像豹子和李慕英那樣手腳并用趴着離開。
一慌張牛二就直接站了起來,為了克服内心的恐懼,他還啊啊大叫着,手舞足蹈地直向謝宇钲奔去。
牛二跑得飛快,轉眼間奔過數十米的距離,越過十六妹所在位置,他甚至有時間向她看上一眼。
這女匪長得真好看,難怪剛才謝先生這個從大地方來的年輕官兒,都忍不住趁機揩她油。
要我我也揩。
嘛的,這姓謝的剛才真大膽,對她連撲帶壓又摟又抱,末後他竟然還伸手去摸她的腦門。
不愧是大地方來的官兒,真有一套。
更奇怪的是,她雖然也反抗了幾下,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但好像并不真生氣。
奇怪啊,女人真奇怪。
就在牛二要撲進謝宇钲藏身的地方時,身後追來的子彈尖叫聲突然戛然而止。
原來,此時整個盆地,都在突然之間人聲鼎沸、群魔亂舞。
那些原先一直龜縮在一個個石堆後面、不敢動彈的土匪們,在機槍停歇的那一會兒,不少人就想站起來逃跑。
但是,有的是猶豫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跑,有的是害怕在逃跑中被擊中,還有的是因為腿腳發軟而動彈不動。
末了,當他們發現靖衛團的團丁們全都壓過來了......年前與靖衛團兩次交戰中被俘的兄弟們,在龍泉河灘上被一一砍頭的場景,倏地浮上他們眼前,深度刺激着他們的神經。
恰好這時,牛二作出了示範,并成功地吸引了機槍火力。
匪衆當中的明白人,終于清醒過來,一個接一個地大喊大叫着,站起來,同樣大喊大叫地跟随着牛二奔逃。
槍丢了,那是主動棄的,隻為跑得更快;銀元掉了,無妨。
有機會再去搶;鞋帶斷了,那就直接在奔跑中把鞋甩出去吧......這些都是身外之物。
此刻的奔跑未必能延續生命,但此刻的生命卻需要奔跑來延續。
他們隻能跑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變起倉猝,眼前蔚為壯觀的場景,把正昂首闊步的團丁們吓了一跳,他們條件反射的第一反應,就是紛紛撲倒在地,紛紛找掩體躲藏。
正在追蹤着牛二的機槍手,邊開槍邊感歎——這個紙片人不愧是高手,自己打了半梭子,連毛都沒碰着。
這主射手甚至認為,這高手不但練就了高手的手段,還有一般高手無法擁有的高手身材。
那身闆兒太單薄了,觇孔準星裡隻見一條線,怎麼打?
沒法打!
現在,眼見這個紙片人高手就要躲起來了,隻有重新選擇目标了。
可是,這個機槍主射手馬上就傻眼了。
面對滿地跑的“高手”,他陷入了選擇性困難:
到底先打哪個?
或者說,哪個更肥?
這次得找個肥一點的目标,以便重新樹立信心。
…
本來,一邊倒的戰場形勢,讓清早的盆地裡槍聲逐漸寥落,但是,突然之間,大大小小打石堆後來,冒出一群群地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