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南京近郊,已是第二天上午。
為了保密,謝宇钲按事先與侯四的約定,将一行人安頓在牛頭山下的農家裡。
下午時分,侯四帶了一名彪形大漢前來相見。
嚴振铎與侯四久别重逢,兩人都顯得分外激動,把臂叙了好一會兒話。
大家寒暄已畢,便圍坐在院落裡,商量明天的比武事宜。
這兩天來,侯四也沒閑着,他通過一些拐彎抹角的關系,也打聽到了兩江幫的一些消息。
原來,這個兩江幫幫主樓通,是河北滄州人氏,曾師從跌打綿張的傳人戴成文。
跌打綿張,本是明以來天下最負盛名的一支内家拳法。
明後期著名的軍事家戚繼光,對天下武術曾經作過一番梳理。
他認為,所有不能實戰的武術,都是花架子。
他在南方抗倭期間,根據倭寇的作戰特點,對部隊采取了針對性的訓練,并創造性地發明了新的戰陣,最終取得了輝煌的抗倭成績。
其最著名的花街之戰,殲敵一千餘名,戚家軍自身僅陣亡三人。
戚家軍裡頭,也注重拳法的練習。
戚繼光将他對武術的了解,寫進了軍事著作《紀效新書》。
裡頭點評天下知名拳法,其中對跌打綿張極為推崇,書中有“呂紅八下雖剛,不及跌打綿張”之語。
那“呂紅八下”,是當時軍中流行的一種極為剛猛的拳法,可以類比後世的軍體拳。
但在長年累月的比較中,呂紅八下,始終被跌打綿張所壓制。
跌打綿張拳,剛柔并濟,是世間難得一種實用性的好拳法。
加上有了戚繼光的推許,從此天下知名。
一時間,無人不知“跌打綿張”。
然而,得到真傳者,卻又少之又少。
時間進入清朝,江湖上冒充跌打綿張傳人的,數不勝數。
由于這些冒充者大多都不是張姓人,所以他們就幹脆以訛傳訛,将綿張訛稱為“綿掌”。
不久,又被小說家寫入文章裡頭,那就更是玄乎了。
最後,甚至都變成了“化骨綿掌”。
戴成文父親戴和,曾任晚清時的禦前侍衛,以一套祖傳的雙刀術和形意拳馳名南北。
他跟同為侍衛的跌打綿張的嫡系傳人張叔舉是八拜之交。
兩人同期成婚,兩人的妻子也先後有了身孕。
于是,兩人便指腹約定,若生的同是男嬰,就結為兄弟,同是女嬰,就拜為姐妹,一男一女,則結為夫妻。
次年,兩人的妻子先後分娩,誕下了一個男嬰,一個女嬰。
男嬰取名戴成文,女嬰取名張念先。
于是,兩家親上加親,由金蘭兄弟結為親家。
在戴成文和張念先四五歲時,戴和跟張叔舉就開始向他們傳授武術。
兩人十六歲成婚,剛好遇上鬧八國聯軍。
是年,戴和與張叔舉奉命趕赴大沽口,協助守将羅榮光練兵,後來死于大沽口炮台保衛戰中。
去大沽口前,兩人都知道此行一去,定然危險,于是便将畢生所學和拳法秘笈都傳給了戴成文和張念先。
八國聯軍打進北京城那會兒,戴成文攜家人回到浙江老家隐居。
夫妻二人從此對祖傳的雙刀形意,和張家流傳下來的綿張拳、大槍術,加以潛心鑽研。
十餘年後終至大成之境。
這時候,國内軍閥混戰,烽火頻起,各方勢力聞知“跌打綿張”的聲名,紛紛派人邀請戴成文出山傳授拳法。
戴成文不勝其煩,隐姓埋名一路北上,最後在武術之鄉滄州定居,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