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京城,啟封府與三法司衙門的大小官員、侍衛、捕頭等等,注定無法入睡。
在會試期間犯案,将死者分屍六處,其中一處竟然還在三法司衙門的門口,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白道,雖然為朝廷效力,實際上也是江湖的一部分,這等挑釁,自然激起了三法司衙門衆人的怒火。
此外,可以預見的是,明日早朝天子必定會過問此事,而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禦史台也已經連夜急招各自在三法司衙門的負責人,其中,禦史台稍微好些,其管轄下的巡察司主要辦的是官匪勾結一類的案子,雖然此事,會連累到整個三法司衙門的聲名,但畢竟不屬于巡察司的職權範圍。
大理寺卿台鵬斌、刑部尚書杜剛卻俱是怒不可遏,如果是其它日子也就算了,這會試都還沒完,在京城裡分屍六處,根本就是挑釁朝廷。
兩位大人直接下令,務要在明日他們上朝,被天子問起前,抓到兇犯。
立時,整個京城雞飛狗跳,到處都是敲門聲,問話聲。
眉妩台,庭院深處,閨房之中,春箋麗低頭垂手。
暗處,一個聲音,似有若無的,傳到她的耳中。
最後,那人道:“等官府找上來,你就這般回答,那名單之事,無論如何不得說出。
”
春箋麗低聲道:“箋麗知曉!
”
砰砰砰砰!
外頭傳來敲門之聲,有女子在院中詢問是誰,外頭一聲吆喝:“詳檢司辦案,開門!
”
春箋麗臉色微變……竟然來得這麼快?
外頭有人前去開門。
春箋麗低聲道:“反正他們并無證據,為什麼我不設法連夜離開京城,躲他們一躲,等真正的兇手被抓獲後才回來?
”
暗處那人冷笑道:“你太不了解三法司衙門了,正門大聲敲門,周圍早就埋伏了不知多少高手,你要不跑,他們未必會懷疑到你,你一跑,不要說逃出京城,連這條街你都逃不出去。
到那時,不管你有罪無罪,先下入大牢,掉層皮再說。
你不用擔心,隻管按我剛才交待的說,自然有人在暗處護你周全,幫你洗刷。
”身影一飄,如青煙一般,鬼魅離去。
外頭那人已經踏入院中,春箋麗定下心來,先松開腰縧,然後裝作方自起床,一邊系着腰間彩縧,一邊飄然而出。
***
三月二十二日的夜晚,三司震怒,京城騷動,許多人在這一日裡,無法入睡。
甯江卻是在考棚裡,安安穩穩的睡了一覺,到了二十三日白天,又把他的策論逐句斟酌,重新研究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後,方才抄正。
雖然這個時候,他已可以交卷離場,但他還是在這裡,無聊的度過了一整個白天,直到會試結束的鼓聲響起。
刷的一聲,外頭有人打開了考棚,甯江漫步而出。
在他身後,兩名官員進入考棚,将他的卷子糊名、彌封。
走出貢院,遠處,一個身穿蜜合色齊兇襦裙、腰插寶劍的少女向他揮着手:“哥哥!
”
往自己的妹妹走去,在她身後,還跟随着秦無顔與秦小丫兒。
對于小夢來說,會試的這九天,大概是她離開哥哥最長的一段時間,此刻看到哥哥出來,自是高興。
甯江來到她們面前,笑道:“你們等了很久了?
”他原本是讓她們傍晚再來接他的,現在看來,她們應該是早就到了。
秦無顔笑道:“姑娘到中午就已經等不及的,要在這裡等老爺。
”
甯江心生暖意,帶着她們離開廣場,往外城走去。
一路上,妹妹自是關心的問他考得怎樣,甯江笑着說還好。
緊接着,秦無顔告訴老爺,聽說昨晚京城裡出現了大案子,有人被分屍六處,啟封府和三法司衙門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到兇手。
甯江笑了笑,說:“是麼?
”
天黑後,秦澤與秦坎也回到宅院,甯江開始交給他們新的任務,其中最主要的一點,是進一步在暗處聯絡這幾年裡,被鮑青打壓的下九流門派,另外,隻管大膽的發展他們自己的江湖勢力,目前不用顧忌太多。
甯江深信,以三法司衙門的能量,不可能查不到昨晚春箋麗與鮑青在暗中的接觸,春箋麗背後的勢力以及全清派要是沒有鬼也就算了,原本就暗藏陰謀的他們,突然間被啟封府和三法司衙門盯上,這個時候,必定不敢妄動。
而那些以往被鮑青打壓、迫害的下九流幫派,必定會趁機奪回原本屬于他們的地盤。
在這樣的混亂中,秦澤與秦坎正好于混亂中奪利。
此刻在這裡的秦川四鬼,都已經猜到鮑青的死,必定與他們的老爺有關。
前一日,老爺讓他們列出刺殺鮑青的各種手段,然後讓他們在第二日各自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當天晚上,鮑青就被人殺了,不是老爺做的,還能是誰?
然而,明明還在貢院裡考試的老爺到底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他們心中雖然好奇,但都沒有多問。
此時,在他們心中,甯江早已變得“高深莫測”,雖然是一個讀書人,但是甯江交給他們的功法秘籍,就像是專門針對他們各自的優缺點而設。
明明不是江湖中人,對江湖卻似極為了解。
做事小心謹慎,卻又不放過任何一個出手的時機。
而這一次,甯江到底是怎麼殺掉鮑青的,他們竟完全摸不着頭腦,就算被人告上官府都不會有人信……誰會相信,一個讀書人能夠在會試途中,離開那被重重保護着的貢院,從從容容的殺人分屍,然後再無聲無響的回到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