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因為褒老的文氣發散,方圓十裡的人全被驚動,更多的人趕到了詩會現場,這首《長歌行》也被周圍的人争相傳誦。
“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褒老哈哈笑道,“老夫回去後,一定要将這詩刻在學堂上,讓小輩們天天背上一遍,省得他們整日裡隻知道遊山玩水,仗着先輩的一點福蔭,不知上進。
”
拿着詩貼回到高台,将它攤在桌上,拿起毛筆,卻又猶豫了一下,看向宋松平與曹剀定:“這《長歌行》當如何評級?
”
宋松平正要說“自然是甲等”,然而看了一下同樣放在桌上的《春江月景》,不由得也猶豫了起來。
“甲”已經是最高了,但是兩首詩的差距,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到,劃在同一個等級裡,實在是說不過去。
當然,這也不能說是他們的錯,路知遠的《春江月景》可以說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一場詩會能夠出個一兩首,這場詩會就已經沒有白辦,如果連它都入不了甲等,那什麼詩才能入?
隻是沒有想到,緊随在《春江月景》之後,既然跑出了這首《長歌行》來。
宋松平對着詩帖,也不知如何辦好,又看向曹剀定,曹剀定同樣隻能無奈苦笑。
事到如今,也隻能把兩首詩都列在甲等裡,反正在詩會的最後,還會由他們三人在所有列入甲等的詩作裡挑出最佳,成為今晚的詩魁。
看着三位大人的猶豫,路知遠如何不知他們在想什麼?
實在是自己的詩作與甯江的差距太大,讓他們太過為難,心中隻能苦笑一下,朝台上拱手道:“甯賢弟的這首詩作,知遠自知遠遠不及,請褒老與兩位大人,将知遠的詩作将為乙等。
”
另一邊的路惜芙、介正文、盛嘉誼等彼此對望,俱是黯然,如果路知遠的《春江月景》真的就這般降級,那簡直就是莫大恥辱,以後人們隻要一提到這首《長歌行》,隻怕都會把《春江月景》的降級拿來說事,連帶着路知遠也會成為衆人談論的笑話。
不要小看了這種細節,對于文壇上的才子來說,這關系着一生的清譽甚至是身後名,連仕途都會因此受到影響。
原本是想要看那甯江笑話,沒有想到竟然把自己的哥哥逼到了這種地步,路惜芙對甯江愈發的憤恨,卻也是毫無辦法。
褒老、宋松平、曹剀定卻是對望一眼。
路知遠雖然自請降級,但他們當然不可能真的這麼去做。
不客氣的說,真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把路知遠降級的話,今年秋天的秋闱路知遠也沒臉去考了,以後隻怕也會受到這場挫折的影響,對于曹剀定來說,自己的縣城裡多出一個舉人,對身為縣官的他的官聲也有所助譽,對于褒老、宋松平來說,同樣也不希望挫了一個名才子的前途。
褒老笑道:“路賢侄的這首《春江月景》入得甲等,絕無問題。
”又道:“至于這首《長歌行》,實比曆屆詩會的甲等都要為佳,列在甲等,并不合适。
”
當下,拿着毛筆在甯江的詩帖上批下“甲優”二字。
宋松平、曹剀定一同贊道:“甲優好!
甲優好!
”也各自拿筆在詩帖上批下“甲優”兩字。
雖然曆屆詩會從來沒有甲優這個級别,但這首詩的确是要比以往嶽湖詩會的任何一首都要好,當得“甲優”二字,也唯有如此,才能既拉開這首《長歌行》與其它詩作的等級,又不至于讓路知遠難堪。
路知遠暗暗松了口氣,另開一個“甲優”來放這首《長歌行》,總比自己的《春江月景》被當衆降級要好,詩會上技不如人大家都能體諒,被當衆降級那就是侮辱了。
整個詩會再次嘩然,曆屆嶽湖詩會,都是按甲乙丙丁來排序,從來沒有“甲優”,如今三位大人竟然為了一首詩,另開一個新的等級,這真是前所未有之事。
然而,雖然心中震動,但卻誰也無話可說,隻因為這首《長歌行》文以載道,誇它一句千古留名都不為過,如果把它放在甲等之列,那成為笑話的絕不僅僅隻是路知遠一人,怕是曆屆的甲等全都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