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箋麗、甯小夢一同睜大眼睛,往對面走出的道者看去。
那道者,年約二十,身穿道袍,頭結道髻,插着一枝木钗,身後還跟着兩個女童。
場上對峙的四人,也一同往那青年道者看去。
近來聲名忽起,擁有出神入化的驚人醫術,以及能夠讓宗師級高手也拿他全無辦法的“不勝之術”,且青春永駐,明明已近五旬,卻還依舊如同青年的小白道長?
冥篁王的大弟子孟神君,身周兵刃若隐若現,寒光閃動。
他立于廢墟之上,往青年道者看去,目光陰沉而又淩厲。
冥篁王在車中,沉聲道:“原來閣下就是小白道長,久仰久仰!
”
青年道者道:“貧道不敢當!
冥篁王爺的蓋世威名,貧道才是真的久仰。
”又道:“适才貧道路過此間,觀四位之戰,地動天驚,駭人聽聞。
隻是觀其勁,看其象。
王爺的實力,雖然為四人之最,但似乎有些隐疾。
敢問王爺,這些年裡,是否時常手心發熱,足心發冷,夏日燥熱難當,冬日體寒難當,難以自身調節?
”
黑色馬車中人,沉默一陣,道:“道長果然奇術,老夫佩服。
雖然老夫發出的氣勁,有些許不協調之處,卻也不相信有人能夠藉此,判斷得這般精準。
莫非這世間真的有望氣之術,望氣而知人?
”
青年道者心想,這跟望氣沒啥關系,上一世和你交過手罷了。
他揮動拂塵,道:“貧道雖然未曾練過武道,然而天下萬類,其理相通。
貧道猜想,王爺必定是提煉了萬裡銀川裡兩種截然不同的惡氣,卻又始終無法惡氣歸一,是以雖然靠着兩股惡氣實力強大,身體卻也受到損傷。
《九陰真經》倒數第三頁的化氣之法,專講陰陽調和之理,王爺可以去練練,一年之後,必定能夠煉化二氣,化解隐疾。
此疾一解,以王爺之能,則宗聖可期。
”
冥篁王略一沉吟,忽道:“如今世道,莫說一年,便是一月之間,便已變幻萬千,你勸老夫于此時閉關修煉,是何居心?
”
青年道者道:“純粹是醫者父母心。
适才四人交手,王爺一方雖然占盡上風,但這位墨門的善公主,顯然早已探得王爺虛實,是以特意請來了這位‘算空哀思’秋水女俠,就是為了針對性的克制王爺。
王爺的兩股強大惡氣雖然未能完全融為一體,但在交手中,這破綻瞬息即過,理論上,恐怕也隻有宗聖級的高手才能夠抓住它,進行反擊。
但是這位秋水女俠的九天并刀,已經化無形為有形,猶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雖然不以氣勁之強大為長,卻偏偏能夠抓住王爺兩大惡氣之間的小小空隙,引動王爺的隐疾。
也正因此,雖然四人之中,王爺的實力最為強悍,但此刻,四人之中,唯一受傷的也唯有王爺一人。
”
繼續道:“适才,王爺一方雖然占盡上風,強攻下去,善公主與秋水女俠之間,必有一人重傷。
但是王爺和神君,與善公主、秋水女俠之間的實力差距,也未到碾壓的地步。
以王爺之能,傷其中一人沒有問題,真要想留下她們性命,卻是困難。
到最後,她們依舊會脫身而去,而王爺隐疾被秋水女俠無孔不入的琴聲催動,事後必定也會大病一場,留下嚴重後患。
王爺在形勢占優下停手,顯然也是為此。
既如此,王爺何不暫且收手?
《九陰真經》倒數第三頁,是否真能治好王爺隐疾,以王爺之能,看後便知,貧道絕無虛言。
而與其相關之真解,便在東南武林盟甯江甯盟主的‘九陰悟真’與‘神虛經’中。
貧道言盡于此,該如何選擇,自然是由王爺自決,貧道隻是一個路過的。
”
說完後,便帶着身後的兩個女童,從對峙的四人之間,漫步穿過。
明明身處在巅峰級的四大高手之間,他卻猶如月下散步一般,就這般,在四人的注視之下走了過去。
一直走到紅衣少女這一夥人之前,他左手負後,右手上揮,彗絲挂于肩頭,看着紅衣和齊兇襦裙的兩個少女,打量了一下,贊道:“兩位姑娘莫非就是近來聲名鵲起的混江雙蛟薛紅線薛姑娘、聶隐娘聶姑娘?
果然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天生麗質,國豔天香。
貧道有禮了!
”
兩個少女一同舉起手:“……哦!
”這到底什麼情況?
衆人讓了開來,青年道者帶着兩個女童,就這般從他們之間走過,漫步遠去。
……
***
祈陰山脈,橫跨并州、霍州、石州,延綿數千年,其餘脈,一直延伸到處在許、沂兩州之間的前津壁,其山川之高險,雖不及秦嶺,但卻猶如龍脊,山體雄偉、勢如屏壁。
祈陰山主幹,高嶺起伏交錯,山嶺深處,有一山谷,名曰伏熊。
這“伏熊”之名,因何而來,如今已不可考,如今,它已成為了墨門的主要根據地。
周圍山路難痛,沒有墨家機關術搭建的棧道、索橋,任何軍隊都難以進入,甚至無法發現有這樣一處所在。
伏熊谷中,一處木屋裡,春箋麗蓋着薄背,睡得香甜,忽有人在耳邊叫道:“天亮了,起床了!
”
她翻了翻嬌軀,轉過身,繼續睡去。
自那日,冥篁王和孟神君退走之後,她們跟随着善公主,連夜趕路,用了幾天時間,才趕到了這伏熊谷。
在路上時,箋麗與小夢方才知道,就在她們和阿彩那一夥人,逃出呂州不久,幽陀部的主帥突欲就暴斃身亡。
與突欲一同死掉的,還有幽篁王的女徒弟地狐娘,兩人在豪華的别院裡,死在了一塊,當時的兩人,都是一絲不挂,根據事後的調查,似乎是兩人歡好時,突欲**發作,控制不住力道,弄死了地狐娘,他自己也*****因他遲遲不出,親兵入内時,突欲已經死了大半日,發現得已經遲了。
此事頗有一些古怪,隻因這兩個人,可以說,并沒有什麼牽涉,也不知為何會突然鬼混在一起。
但是在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人有心情去管突欲的死因。
因為豹王的戰敗身亡,蠻軍内部原本就存在着頗為激烈的鬥争,圍繞着豹王留下的地盤和權力,該如何瓜分,暗地裡的争鬥,一直都在持續。
雖然是在明面上,讓幽陀部,以往也算是豹王一系的人,原本有機會接受豹王留下的地盤。
然而他并非豹王的直系,隻是因為幽陀部本身也是大部落,在各種壓力和利益交換下,形成的暫時妥協。
想要取代豹王,豹王座下、以桑翰為代表的其他将領不肯妥協,神冊宗倍與鹘後也看似支持,又暗中掣肘,抱着既以突欲壓制豹王其它各派的人馬,保持住蠻軍内部的整合,又不肯真的讓他坐大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