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府上有沒有對河東路地形很熟悉的人”
“有倒是有,隻不過….”張齊賢臉上有些不自然。
“伯父有些為難嗎”
“那倒不是,來人,把那個孽子給老夫叫來”
張齊賢沖着下人喊了一句,聲音中猶帶着怒氣。
“您兒子?
”
“老夫的小兒子張宗禮,本是開封城俊彥飽讀詩書才華橫溢,是老夫這幾個兒子中最有出息的。
本來陛下恩典讓這小子蔭補了一個别人求都求不來的官,但他倒好辭官三次說是要精研方輿之學,偷偷帶了幾本書和換洗的衣服就離家出走,一走就是一年多身上連個金銀都沒帶,前幾日剛回來!
”
張齊賢連連搖頭,非常惋惜。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宗禮兄定是有大才傍身”
雖然何紹不知道方輿之學,但不管什麼時候誇人總歸是沒錯的。
“什麼大才,老夫死後能把這個家撐起來才算本事,我的話他是聽不進去了,你們都是年輕人,你替我勸勸他”
“張伯父,我盡力吧”
推門而進這人年紀比何紹大三四歲而已,張齊賢是二十一年的宰相位極人臣,身為他的兒子也是開封頂級衙内,但張宗禮渾身上下一身麻衣頭發也有些淩亂,一臉的風塵仆仆。
“你這又是去哪裡了”
“回禀父親大人,孩兒去了一趟汲甕山,山腹有巨石如甕形,山形獨特堪稱天下奇觀,等你閑下來我帶您去看看”張宗禮精神奕奕的說道。
“罷了罷了,今日我不與你吵架,這是何紹他需要你給他講講河東路山川地質”
看到自己這個嬌生慣養如今與山野村夫一般的兒子,張齊賢又疼又恨,最後起身離開前還看了何紹一眼。
“你也喜歡山川地質?
”
張宗禮眼前一亮,這是他最感興趣的東西,但偏偏家裡從來沒有人願意聽他說這些。
“當然”何紹沒穿越前最喜歡幹的一件事就是旅遊。
“你等我一下”
張宗禮急急忙忙破了出去,未過太久又鬼鬼祟祟的溜進來,東張西望看到張齊賢不在,關上門然後悄悄從懷中取出了一本書。
這種偷偷摸摸的舉動,何紹還以為會看到春宮圖或者金瓶梅一類的成年讀物,但沒想到打開一看居然是遊記!
“甲寅之三月晦,自太原府出西門,雲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态。
八十裡至荒山,聞此間惡虎夾道月傷數人,遂止宿…”
“這些都是我旅途所寫,怎麼樣!
”張宗禮得意的問道。
“張伯父說你迷戀方輿,這就是方輿?
”
“達人所之未達,探先人所之未知,遊覽天下探索山川,我覺得挺偉大的,但我父親始終覺得我是玩物喪志”
“這不是偉大…”
何紹一頁頁翻着這書,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
“我爹經常說你聰敏異于常人,就連你也覺得我是玩物喪志嗎?
”
張齊賢一直都告訴他隻有入朝為官才是光耀門楣,實現個人價值的途徑,因此一直都得不到認可這讓張宗禮的心裡難免有些失落。
“這不是偉大,因為偉大根本無法形容你正在做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