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紹準備關門上闆子的時候,隔壁賈家肉鋪的掌櫃賈昌滿臉堆着笑容的走了進來,左手提着一壺酒,右手拎着一包用葦葉綁着的鹵肉。
“鳳郎去拿個盤子來,我要和你爹喝點”
賈家肉鋪和香肉店是鄰居,隻不過生意比他們家要好太多。
“不用了,有什麼話就站門口說吧”
同行是冤家,老好人的何安穩偏偏對賈昌從來沒有好臉,甚至不讓他進店裡的門。
何安穩話是這麼說,何紹還是讓進了賈昌,畢竟賈何兩人年紀差不了幾歲,五十出頭在大宋已經算是半邊身子入土的老人了。
“鳳郎啊,剛才我看到孫茂來了?
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你爹從櫃坊那裡借了貸了吧”賈昌試探性的問。
“借了一百貫,現在孫茂讓我們拿這件鋪子抵債”
不管何安穩和賈昌倆人有什麼過節,何紹倒是覺得賈昌人挺不錯,經常會給他和獾郎塞一些小吃食。
“呸,這狗東西”
賈昌罵罵咧咧的走進了店裡,在何安穩對面坐了下來。
“何老哥,我來是有好事”
“你能有什麼好事”何安穩冷哼一聲。
“何老哥,說實話你這個性格不适合做買賣,你看你這個香肉店也開不下去了,不如這樣,我先給你兩百貫還清他的債,然後等這個事風頭過了,老哥你把店轉手給我…”
賈昌還沒說完何安穩就已經聽不下去,随手抄起一根撐門的棍子作勢要打。
“賈長臉你給我滾”
賈昌跌跌撞撞狼狽的跑出了香肉店,何安穩瘸着腿拿着棍子不依不饒的追到了門口方才罷休。
“何瘸子,死撐下去你就等着餓死吧”賈昌罵道。
賈家肉鋪的生意很旺,賈昌想要買下來他們家的店擴大經營,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門。
何紹知道他們一家每天吃喝要錢,弟弟獾郎上私塾也要錢,加上欠孫茂的錢,這香肉店賺的這點連生計都快難以維持了。
何安穩厭惡賈昌是真的,但眼下也隻有這一種辦法了。
“鳳郎,你說這店咱賣給他到鄉下買幾畝好田怎麼樣。
爹年輕時候伺弄莊稼可是一把好手,農閑在做做工,怎麼着也比這個香肉店強吧”何安穩突然說道。
何紹的本意是想告訴何安穩他做不了生意,沒想到他老子直接要扔掉位于首都中心位置的商鋪,然後去鄉下當農夫?
對這種反人類的思維,何紹覺得好氣又好笑。
“這孫茂是出了名的黑,他剛才也說了,沒有他放話這個店沒有人敢接的”
“您為什麼不試着把這香肉店交給我,讓我來經營”
何紹再一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作為一個從後世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如果連一個小小的肉店都經營不好,豈不讓其他穿越同行恥笑。
“不行,我在相國寺求過簽,算卦的說你天生是做宰相的料,怎麼能幹這種營生”
在何安穩眼中還有‘貴人不履賤業’的堅持,态度鮮明的表示了反對,但何紹深知如果他再不插手,一家三口距離喝西北風的日子不遠了。
“明天和後天是休沐日不會耽誤我進學,而且您身子骨不太好也能在家休息兩天”
何紹費盡口舌再三保證下,終于讓何安穩點頭。
何安穩年輕的時候在城南做苦力,年紀大了腿腳又不方便沒人雇傭,所以這才咬咬牙租下了這個店,這才幹了一年就賠了半輩子的積蓄,如果賠完了那才是真的沒有活路了。
香肉店和周邊其他店差不多,都是前店後坊的格局,沿街的一側開了個小角店,後門帶院子的一側用來居住。
何紹攙扶着腿腳不利索的何安穩回到後院歇息後又悄悄回到了店裡,桌子上還剩了一些剛才沒有吃完的鹵肉。
宋人将鹹味稱為鹵,鹵肉便是用鹽炖出來的肉,何紹用手撕下一個肉條放到嘴裡,除了淡淡的鹹味和羊肉的膻味以外再也沒有任何味道。
在何紹口中味道實在一般,但在整個禦街賈家肉鋪的鹵肉已經算是一絕了,每天上門的人絡繹不絕。
如何讓這香肉店起死回生,他心中已經有了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