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砰!
十餘杆鳥铳一時俱發聲勢頗大,早是驚弓之鳥的礦工猛然回頭,隻見大股硝煙自林間山坡冒起,各個驚慌失措。
待硝煙散去,就見山坡上頂盔掼甲背插認旗的将官擡起右手,身後一衆旗軍手持鳥铳動作整齊地将鉛丸塞入铳口用通條壓實,接着舉起鳥铳瞄向他們。
在铳手身邊,長弓手将羽箭紮在身前,持弓待發,槍矛刀牌軍士林立,兵刃出鞘隻待沖鋒,氣勢着實駭人。
鴉雀無聲。
被圍困在半山腰的張永壽也被铳聲激得渾身一抖,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望向铳鳴傳來的方向。
他着實被礦工追打的狼狽吃到大虧,鐵盔都不知丢到哪兒去,罩甲也被撕出好幾個缺口,此時望到百十步外陳沐小旗的做派,直教他擡手狠狠錘在自己兇口。
“我怎麼就沒想到!
”
他怎麼就沒想到,站到個礦工夠不着的地兒呢!
張永壽吃得就是這麼個大虧,整個冬天白元潔立功的事情在清遠衛都傳遍了,普通軍戶怎麼想暫且不提,張永壽心裡是羨慕地不得了。
就在清遠城外打一仗,收獲真假倭首級十餘,還立下城外驅逐倭寇的首功,這事誰不羨慕?
首功奇功,那就是五軍都督府說大可大說小可小的功勳,隻要腿腳跑得好,城外拒敵能給說成守城有功!
整個冬季張永壽都在懊悔,倘若他平時對清遠峽百戶所的軍戶勤加操練,還會發生與倭寇一觸即潰的事兒嗎?
如果沒發生,這升任副千戶的人應該是他張永壽啊!
“這他娘就是運道,你們這些傻屌看白副千戶,在清遠城外跟倭寇見仗,那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陳二郎現在都能當上總旗在那放铳鳴煙。
”張永壽捶兇頓足,揮手叱罵扶着自己的親信,“看看你們,在清遠峽跟倭寇幹一仗被打得丢盔曵旗一個個光知道他娘逃命,狗囊的的打完仗沒撈到功勳還死了二十多個!
”
“沒死人老子能打不過這些礦工麼!
”
張永壽在山上罵着,身邊旗軍大氣兒都不敢出。
他們也确實沒氣兒出,剛剛又被礦工打死打上十幾個軍戶,如今山上隻剩三十多人,仗着軍中火器弓弩這才能在山上得到片刻喘息之機,哪兒還有勁跟張永壽說這些廢話。
張百戶在山上罵罵咧咧,山下的礦工倒是着實被吓壞了,山坡上出現的這夥旗軍模樣可不像張永壽領的四十多人那樣看上去容易對付。
别的不說,單單清一色的鳥铳朝人群指過來,就令許多礦工從心裡感到害怕。
其實沒有張永壽在清遠峽的敗績,使清遠城有倭寇勢大而不可擋的危機感,白元潔也未必能立下大功;如果沒有張永壽旗軍在方才的亂戰中揚刀放铳,上百礦工也不會對此事陳沐旗下十餘杆鳥铳瞄準感到畏懼。
說起來,白元潔與陳沐都該擺酒好好感激一番張百戶的情義呢!
但更讓礦工膽戰心情的并非瞄而不擊的鳥铳,是陳沐口中的話,“清遠衛下清城千戶所援軍已至,你們要造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