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所有從山中撤出來的流民都安頓妥當時間也就到了八月。
李旭不敢在外長時間逗留帶領大軍迤逦南返。
沿途百姓剛剛收完了秋聞聽大将軍經過把平素舍不得吃的幹肉、鹹魚、精面都拿了出來連夜做成幹糧和點心蜂擁到官道兩側犒師。
将士們得到李旭嚴令不敢接受百姓的奉給。
那些平素見了官兵恨不得躲到地洞中的父老鄉親們卻不肯依抓起熱騰騰包子香噴噴的糕餅硬生生向士兵們的手上塞。
“使不得使不得!
”剛剛受招安為兵的王須拔等人何時見過這種場面一個個漲紅了臉大聲辭謝。
“拿着拿着吃飽了好有力氣殺賊!
”百姓們沒認出王須拔的本來面目将一個油乎乎散着肉香的褡裢向他的得勝鈎上一挂臉上堆滿自内心的微笑。
“我等昨日剛剛換了号铠!
”王須拔的臉紅得幾乎滴出皿來心中感慨萬千。
他知道百姓們對博陵軍的擁戴不是裝出來的這上谷周邊六郡自從大業七年開始先是遭官府搶接着受自己這群江湖好漢們劫五年多來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官來匪往把個挖一鋤頭能挖出油來的膏腴之地硬生生變成了數百裡渺無人煙的荒野。
隻有在李旭上任的這一年官府不敢再明火執仗了自己這群“替天行道”的人也終于走回了正路。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對李旭的又高看了幾眼心中暗道:“其實大将軍做的這些也不是什麼新花樣無論均田還是開科本朝早就有之。
隻是沒一個當官的像他這般認認真真地替我等張羅罷了!
”
念及此王須拔先前那份争雄天下博萬世基業的心思更淡心中悄悄告誡自己“像大将軍這樣又有本事又肯替百姓打算的好官真是打着燈籠求也求不到。
既然我投了他便一心一意保他就是。
不求别的将來走到哪裡報上名姓有人也像今天這樣待我便好…….”
不光是王須拔這些剛剛由流寇轉為官軍的新丁被百姓的熱情所感動許多汾陽軍老兵和同行的地方官吏也深有感觸。
大夥不過是做了分内應做之事便被百姓們看得如萬家生佛一般。
若不加倍努力回報這份得之不易失去簡單的熱情真是豬狗不如了。
人的性子大抵如此越是受到尊敬越懂得自顧形象。
所以博陵軍雖然剛剛整合了近一萬流寇軍紀卻比原來還肅然。
大軍經行數百裡居然秋毫無犯根本不需要李旭派出的明法參軍過多約束。
俗語有雲“過兵如過匪!
”自大隋立國以來天子六軍也好十六府精銳也好哪支隊伍行軍不都如鬧蝗蟲一樣?
像博陵軍這樣嚴格自律者真是古今罕見。
老百姓們最容易知足見官兵如此守紀交口贊頌。
沒幾天竟把“仁義之師”四個字遙遙地傳了出去在黃河兩岸給傳了個遍。
說者本屬無心聽者卻甚為有意。
“什麼仁義之師這姓李的小子倒會沽名釣譽!
”漁陽城内自封為幽州大總管的羅藝忿忿不平地罵。
李旭替朝廷治理的六郡之中最大的一個便是涿郡而涿郡的三分之二土地卻被他和薛世雄所分别占領。
眼下三家暫時以桑幹河及古長城為界最富庶的薊縣和最險要的居庸關一帶俱被虎贲鐵騎所控制;居庸關向西一直到河東郡的安樂原上千頃沃土暫時由東北道大使薛世雄代管。
至于李旭這個朝廷正是任命的六郡撫慰大使反而隻能掌控桑幹河以南百花山以東由良鄉、涿縣、固安三個彈丸小縣組成的巴掌大地方。
李旭掌控的地方雖然小卻日漸繁華。
無論是那些新派到河邊屯田的還是原來就在良鄉等地土生土長的百姓如今個個都把李大總管和其麾下的博陵軍看得像天神一般。
相比之下駐紮在薊縣十數年向來有保境安民之功的虎贲鐵騎倒讓人看得輕了。
前幾日為了給虎贲鐵騎籌集補給幽州大總管府稍稍把稅提高了些便有若幹“忘恩負義”的家夥們關了店門收拾了全部身家試圖南逃。
要不是羅藝麾下的愛将曹元讓及時卡住了桑幹河上僅有得浮橋不知道多少小商販會趁着官府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溜到姓李的那邊去。
“我看姓李的沒安什麼好心!
他派人在桑幹河南岸又是屯田又是修渠的還把賦稅收得那樣低。
不是明擺着想勾引咱們的丁口麼?
”曹元讓是羅藝貼身寵妾的侄兒也是年青一代幽州将領中最為英勇的一個。
特别是在羅藝面前他從來不忌諱展示自己的膽略。
“依末将之見咱們不如在落雪之前把涿郡的另一半也拿到手。
反正朝廷早就把咱們當叛逆了咱們不如做得更幹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