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也就是于化龍和船老大約好領船拿錢的日子,船老大如約而至,龍潭寨當然不會失信,船還給他,還按照人牙子販賣人口的标準價支付了那些婦孺的賣身錢,而且是用最硬的硬通貨銀錠支付。
船老大倒也講究,賣給于化龍一個消息,上回的事情鬧大發了,你們殺了不少官軍,現在四川制置使俞興俞大人要提兵前來問罪。
這個情報是真實的,龍潭寨的炮艇搶了水師的貨不說,還擊沉兩艘車船,斃殺十餘名水師官兵,而掌管水師的是呂文德的族侄,執掌四川軍政大權的俞興也是呂文德的親信。
那一戰,當真是惹了大麻煩。
但重慶的兵馬并沒有來,四川制置使的權力很大,合州也在其管轄範圍之内,俞興隻是修書一封,用快船送到合州釣魚城,勒令馬千懲辦,交出營妓,懲治首惡,要說法,要錢,還要人腦袋。
這時候就顯示出夜明珠的附加作用了,馬千一直在等機會巴結白龍王呢,接到書信後正好名正言順前來拜訪,劉骁親自接待,馬千呈上公文,眼巴巴等着。
劉骁看不太懂,随手交給胡懋林,現在胡軍師已經被王洛嘉排擠的隻剩下文書的職能,他用通俗的語言向白龍王解釋了四川制置使的訴求,劉骁嗤之以鼻。
“馬大人,你怎麼看?
”劉骁把球踢給馬千。
“這分明是個誤會。
”馬千肅然道,“龍潭寨的船怎麼可能到白岩場呢,這一定是張龍水匪做的好事,下官即刻回書一封,請俞大人詳查,切勿被奸人蒙蔽。
”
劉骁點頭:“馬大人言之有理,那就這麼辦了。
”
胡軍師就要送客,馬千扭扭捏捏不想走,劉骁眉頭一皺:“還有什麼事?
”
馬千說:“下官本是京官,來到合州與龍王相見相識到相知,也是緣分一場,下官有個不情之請,想讓犬子拜龍王為祖父,不知道……”
劉骁不語,他不願意當馬伯求的幹爺爺,馬千的幹爹,但又不知道怎麼說才能委婉的拒絕,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來認爺爺畢竟是一番好意。
胡懋林說:“馬大人,我家龍王六千五百歲,這輩分未免……”
馬千忙道:“唐突了,是下官考慮不周。
”
劉骁贊許地看了胡懋林一眼,軍師真是機智啊。
胡懋林獻計道:“馬大人想認親的話,不妨讓令郎和龍王麾下教頭于化龍的兒子于錦結拜為兄弟,這樣不就續上緣分了麼。
”
馬千一拍大腿:“妙啊。
”
胡懋林也覺得這是個好事兒,他好不容易有了發揮的空間,還不趕緊賣弄一下:“主公,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讓兩個孩子結拜為兄弟。
”
劉骁沒說話,他簾子後面有人,王洛嘉垂簾聽政,發出嗯的一聲,表示可以。
“那就今天。
”劉骁道。
馬千将兒子叫進來,喜滋滋叙說一番,馬伯求這個委屈啊,他是堂堂禦前班直将虞侯,雖然品級很低,但好歹是官家的侍衛啊,再看要和自己結拜的這個小子,才十三歲吧就是個小孩。
在父親的威逼下,馬伯求隻能屈服,忍氣吞聲和于錦結拜,斬雞頭燒黃紙,拜的不是天地,而是本鄉本土的神,白龍王。
劉骁坐在上座受了他倆三拜,算是見證了結拜,程序合法化。
結拜完成,慧娘和狗子各自捧出一個托盤,上面是白龍王賜的禮物。
每人一套高密度合成材料尼龍搭扣的護甲,一張附帶全套配件的複合弓,還有一隻銀光閃閃的仿ZIPPO打火機。
于錦還好,這些東西他見的多了,馬伯求就不一樣了,兩眼放光,愛不釋手,這會兒他終于理解了父親的苦心,和龍王座下後起之秀結拜,自家一點不吃虧。
剛才準備禮物的時候,劉骁和王洛嘉商量了一番,馬千父子還是能派上用場的,此刻他又是一擺手,慧娘接着捧出另一個漆盤,上面是黑色絲綢遮蓋的東西。
劉骁說:“馬千,此物你拿去打點臨安上下,伯求立了戰功,還是調回京城,在官家身邊護駕更好。
”
馬千鬥膽掀開黑絲綢,下面是黑絲絨的襯底,托着一枚指甲蓋大小的,長方八角形的祖母綠!
祖母綠是最頂級的寶石,唯有貓兒眼能與之媲美,馬千在臨安也曾見過達官貴人佩戴的祖母綠,但哪一個都沒這個水頭足,清澈無暇。
馬千有些窒息,龍王出手就是頂級珠寶啊,祖母綠成色好也就罷了,這巧奪天工的造型是他從未見過的,就算天竺,大食來的寶石也沒有這麼好的切工。
這枚祖母綠拿到臨安去還不瘋了,絕對屬于無價之寶,别說什麼一百萬貫,兩百萬貫,俗,這東西就不能用錢衡量。
馬千激動地不能說話,馬伯求也傻了,他們怎麼也不會知道,這隻是淘寶上不值錢的人造钇鋁榴石戒面。
“馬千,本王的話記住了麼?
”劉骁現在連馬大人這樣的客套稱呼都不用了,直呼其名,但馬千不但不覺得失禮,還倍感親切,這說明龍王爺爺不見外,當自己人。
“謹記于心。
”馬千跪倒回應,“隻是,下官任職合州,沒有聖旨不能擅離職守。
”
劉骁說:“那不簡單,差人送去臨安便是,就讓伯求走一趟。
”
馬千幾乎感動的熱淚盈眶,龍王爺爺對我們父子太信任了,這麼貴重的祖母綠,說拿去就拿去,這這這,這是待我以國士啊,可惜我馬千沒本事以國士報之。
劉骁沒想那麼複雜,他和王洛嘉商量過,早晚要去臨安,不如先讓馬家父子替自己打個前站,炒個預熱,把場子暖起來,人未到,名先到。
打發了馬千,劉骁請教王洛嘉,重慶這檔子破事為什麼不采用行賄的辦法解決,送一顆人造祖母綠不就搞定了。
王洛嘉說,俞興這個人不好對付,他是呂文德的一杆槍,就是他去泸州搞審計,把劉整給逼反的,曆史記載,劉整曾經掙紮努力過,甚至給俞興行賄,但這家夥心眼小,甯願不要錢,也要把人整死,這樣的人,你拿珠寶去賄賂他,等于肉包子打狗。
馬千帶來了一份最新的邸報,說是最新,其實距離發布已經過去很久了,隻是因為合州等于南宋的邊疆,抵達這裡的時間太久,劉骁和王洛嘉一起看邸報.
首先是關于明年的年号,明清時期的皇帝一輩子隻用一個年号,但之前的朝代年号比較随意,去年是寶祐六年,今年是開慶元年,明年又改元為景定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