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被人背走了,李南山一點都不心疼,他四十多歲的人了早過了媳婦迷的階段,他愁的是如何向四川方面交代,企圖暗殺新娘子的和劫走新娘子的應該不是同一撥人,這裡面牽扯的方方面面太多,一句話概括,就是政治事件而非刑事案件。
政治上的聯姻出于各種考量,四川與山東的合作也不是鐵闆一塊,積極促成的一方是于家和李南山,而四川的另一股力量必然會出手阻撓,李南山的大哥兼競争對手李彥簡也會盡可能的添亂,究竟是哪一方出手還真不好說。
想到劉甯年輕俊秀的面龐,李南山忽然又有些可惜,他想到了三國時期劉備與孫尚香的婚姻,年齡差距比自己和劉甯還大。
“來人呐。
”李南山把親随叫來:“王妃行蹤查的怎麼樣了?
”
親随道:“還在查,另外濟南附近出現雌雄大盜行蹤,頻頻犯案,濟南府的捕快說是查到了王府這邊……”
李南山皺眉道:“胡鬧。
”
但也僅僅說了一句胡鬧就沒了下文,親随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今年的鹿鳴宴,規格要高。
”李南山思維跳躍,迅速轉到另一個頻道,鄉試放榜之後,會由本省主官舉辦鹿鳴宴,宴請新科舉人們,這是讀書人的盛事,李南山為了邀買人心,收攬人才,對這件事很看重,他尋思着不但自己要出席,還要請齊王親自到場。
……
濟南城北大明湖,劉骁帶着女兒在此泛舟遊玩,他租了一條大船,帶着船夫和廚子,備着酒水炭爐子,是準備玩上一整天的。
船上還有其他朋友,都是在高升客棧認識的秀才們,其中也包括那個出言不遜的青州秀才,此人名叫韓青,出身于青州名門大戶,俗話說窮文富武,練武的家裡一定很有錢,但學文的就未必,這一船朋友家境各有不同,劉骁也不是嫌貧愛富之人,和這些人也沒啥共同語言,無非圖個熱鬧而已。
秀才們正在高談闊論,口沫橫飛,忽然一艘船從遠處駛來,船舷相交,一隊持刀拿槍的大漢跳幫過來,闖入船艙,喝令所有人不許動。
這是遇上打劫的了,劉骁啞然失笑,濟南的治安壞的夠嗆啊,在湖面上向南看,都能看見城牆上的旗幟,土匪就在忠義軍眼皮底下打劫,還像話麼。
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遇到土匪就連講理的機會都沒了,在場的秀才們除了劉骁和劉甯,全都吓得如同篩糠一般。
“各位好漢,辛苦了。
”劉骁說道,“都不容易,坐下先喝杯水酒再談事兒可好。
”
土匪們詫異的看着他,這個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怎麼不害怕。
随着一陣爽朗的大笑,土匪們的當家來了,一男一女氣質不俗,男的留着絡腮胡子,粗聲大嗓,但是劉骁一眼看出這是女扮男裝,女的乍一看英姿飒爽,佩刀挂箭的,但和劉甯一樣并非練家子。
“大王請了。
”劉骁一拱手,“在下萊州秀才張埜,船是我租的,人是我請來的,有什麼指教沖我來,别難為這些朋友。
”
“别叫我大王,我不是什麼大王,我們是雌雄大盜。
”絡腮胡子說道。
劉甯差點笑場,這一是山寨版的雌雄大盜啊,李鬼遇到李逵,誰能說不是緣分,她仗着爹在場絲毫無懼,别人可都吓得噤若寒蟬。
“失敬失敬,原來是傳說中劫富濟貧,替天行道的雌雄大盜。
”劉骁做久仰的表情,“那我就不害怕了,二位大王是天下聞名的義匪,不會和我們讀書人為難的。
”
絡腮胡子皺起眉頭:“你這厮廢話太多,再多說一句我把你鼻子割了,今天我也不是來和你們為難的,我是來請你們吃飯的,端上來。
”
一盤熱騰騰的清蒸大鯉魚端了上來,土匪們叉腰守在四周,橫眉冷目,怎麼都像是請客吃飯的架勢。
“動筷子吧都。
”絡腮胡子說。
沒人敢動。
“都給我吃!
”絡腮胡子将刀抽出半截。
韓青拿起筷子,顫巍巍伸向盤子裡的魚,他是奔着魚眼睛去的,伸到中途卻被劉骁的筷子搶了先。
其他人也被迫舉起筷子,或夾魚腹,或夾魚背,絡腮胡子鎖定了劉骁:“把他帶走!
”
劉骁被兩個土匪架走,船上恢複了平靜,大家驚魂未定,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怎麼回事?
”韓青道。
“剛才張埜救了你一命。
”劉甯解釋道,“雌雄大盜特地上一盤魚,就是想看誰的家境最好,吃魚眼睛的是富戶,吃魚肚子的小地主,吃魚背脊的是窮人,土匪要綁架人質勒索錢财,肯定要找最有錢的那個,你躲過一劫啊。
”
韓青說:“那現在怎麼辦,報官麼?
”
劉甯說:“無妨,明天張兄自會脫困。
”
……
劉骁被蒙上雙眼,先是帶上船,然後登岸上了馬車,馬蹄得得,一路向北,行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目的地,土匪的老巢是一處密林深處的大宅子,劉骁臉上的黑布終于被解下,有人來審問他。
“你家裡有多少頃田地?
”那人問。
“讓你家大小姐親自來問我。
”劉骁說道。
那人無語,出去片刻後,絡腮胡子來了,大馬金刀的一坐:“小子,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
劉骁說:“太簡單了,沒有喉結裝什麼男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爹是官府中人,而且地位不低,搞不好你姓李。
”
絡腮胡子奇道:“你能掐會算麼?
”
劉骁說:“你身上沒有匪氣,你的手下拿的是忠義軍制式的佩刀,能讓自家女兒如此胡鬧的,隻能是齊王的親眷,就是不曉得你的爹爹究竟是李璮,還是李彥簡或者李南山。
”
旁邊一個人說:“大小姐,這個人不能留。
”
絡腮胡子點點頭:“張秀才,你膽大心細,臨危不亂,是個人才,但你知道的太多了,我真不能留你,來人呐。
”
兩個土匪将劉骁拖了出去,徑直帶到院子後院,遞給他一把鋤頭:“在這挖個坑,三尺寬,一人長度,二尺深度。
”
劉骁接過鋤頭,吐口唾沫在手上,摩拳擦掌說聲好嘞,轉身一鋤頭砸在土匪頭上,梆的一聲,土匪應聲倒地,另一個土匪還沒來得及抽刀,緊接着就被放倒。
他們大意了,沒料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動作如此迅猛,比軍中資曆最深的斥候還利索。
劉骁并沒有逃走,而是取了土匪的武器殺了回去,他沒有驚動正在吃飯的土匪團夥,而是直接上房走屋檐,落在絡腮胡子居住的正房東屋,一個珍珠倒卷簾,倒挂着面對窗口,正看到一個對着鏡子摘假胡子的大姑娘。
大姑娘被窗口倒懸的人腦袋吓了一跳,剛要尖叫,嘴就被人捂上,張秀才如同遊魚一般身形輕盈的落入房中,他手上的力道極大,大姑娘被捂着嘴,扼着喉嚨,毫無掙紮之力。
一把刀架在大姑娘脖子上,張秀才問道:“你知道錯了麼?
”
大姑娘嘴硬:“有種你殺了我。
”
張秀才手一動,刀鋒微微下拉,大姑娘脖子上滲出一顆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