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劉骁靈機一動:“甯兒,你的學識怎麼樣?
”
劉甯随母親,有一顆七竅玲珑心,豈能猜不到爹爹的心思,便道:“女子是不能進學的,再說我又不是秀才。
”
劉骁笑道:“女子又如何,女子能頂半邊天,這個制度爹早晚要修改成女子也能參加考試,當下你可以女扮男裝嘛,沒有秀才功名也不打緊,捐一個便是。
”
通常都是爹娘陪着孩子瘋,現在是孩子陪着爹瘋,爹爹的這個大膽想法讓劉甯躍躍欲試,她從小得到的是最好的教育,考個功名不在話下,那就玩呗。
劉甯來了興緻,換上儒生的衣服,她的男裝扮相和劉骁是兩種互補的類型,一個是風塵仆仆的滄桑中年,一個是風流倜傥的英俊少年,而且這種男男組合也比較正常,不會引起特别的注意。
古時候書生趕考,隻會帶書童不會帶丫鬟,丫鬟比較麻煩,身嬌體弱不說,半路上還容易搞出人命,書童就不一樣了,可以服侍公子,還能解決生理需求,當然這些書生并不是GAY,這隻是時代特色而已,大家都這樣,你不這樣就是異類。
當然劉骁和劉甯父女倆不存在這種誤解,他們看起來就是兩個趕考的書生結伴同路而已。
這樣一來,車夫和婆子就有些多餘了,劉骁索性拿了錢打發他們回去,親自駕車前往濟南。
車馬沿着官道西行,路邊有個幾百戶人家的大村莊,問路邊背着糞簍子撿馬糞的老者,此為何地,老者說,這裡是濟南府章丘縣高家莊。
“秀才老爺是打尖還是住店?
”老者問道。
他問的沒毛病,這年頭服裝就是身份的外在體現,商人、書生、官員、武人、農夫,衣服鞋子都是有講究的,劉骁的儒巾道袍打扮就是典型的下層文人裝束。
劉骁看看天色已晚,再往前走未必能有人煙,就問高家莊可有飯鋪旅店。
老者說:“沒有。
”
劉骁氣笑了:“沒有你問啥。
”
老者說:“若要打尖住宿,可去莊西頭的高家大院,高老爺最喜歡招待你們這些趕考的秀才,若是投緣,還會資助幾兩銀子呢。
”
劉骁笑道:“是高老爺派你在路邊專門等趕考秀才的吧?
”
老者讪笑。
劉骁又道:“高老爺家裡有個小姐吧?
”
老者伸出三根指頭:“有三個小姐,不過大的二的已經出嫁,就剩老三待字閨中。
”
劉骁說:“高老爺真是個聰明人,我倒想會會他。
”
于是駕着馬車前往村西頭,拾糞老頭一溜小跑在前面引路,來到一處高門大戶前,朱漆大門緊閉,老者上前敲門,片刻後管家開門,看了看馬車,賞了老者一枚銅錢打發走了,才問劉骁:“敢問公子高姓大名,來自何方。
”
劉骁報出自己的僞裝身份:“在下張埜字憲之,萊州府人士。
”
管家臉色大變,咣當把門關上了。
劉甯奇道:“為啥不招待姓張的?
”
劉骁道:“無巧不成書,這家人興許和張埜有些糾葛,反正沒啥事,我倒想一探究竟,畢竟用了張埜的身份,如果這是他的仇家,我就幫他一把。
”
劉甯興奮起來:“又要劫富濟貧了嗎爹爹。
”
說話間,大門又開了,管家一臉嫌棄的出來,手裡拿着一疊大宋寶鈔丢過來:“走走走,大小姐已經嫁人了,再來胡攪蠻纏就報官抓你。
”
說完,大門又關上了。
管家一番話莫名其妙,但也印證了劉骁的猜想,張埜和這家人有龃龉,而且是婚約方面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劉甯已經很懂爹爹的做派,不用吩咐就上前砸門,一口略帶川音的官話喊道:“開門,開門。
”
門立刻就打開了,管家帶着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仆摩拳擦掌準備強行攆人呢,看到一位玉樹臨風的俊俏年輕公子站在門口,登時就傻眼了。
劉甯是郡主,那氣質真不是蓋的,皮膚白皙,五官俊美,這也是尋常百姓所達不到的,這年頭普通百姓從小就營養不良,生活習慣不好,百分之七十以上都長得歪瓜裂棗,稍微五官端正點的都能算是帥哥了,劉甯女扮男裝的造型,用驚為天人形容都不為過。
管家忙道:“公子怎麼稱呼?
”
劉甯說:“在下姓劉名甯,去濟南府趕考途經貴寶地,時候不早了,還望行個方便。
”
管家當機立斷:“劉公子,裡面請。
”
劉甯拉起爹爹手就往大門裡走,被管家攔住:“張公子就免了。
”
劉甯說:“這是我好大哥,你不讓他進,那我也不進了,再說了,那點陳年舊賬,我張大哥都不在乎,你們又在意什麼呢。
”
這麼一說,管家也覺得是這個理兒,再看劉骁一臉淡然也不像是來找茬尋仇的樣子,便放下心來,請他們客廳裡坐着,少頃,一個胖老頭颠颠的來了,這邊是高員外了。
高員外先對兩位秀才表示了敬意,随即說起當年舊事,從他簡短的叙述中劉骁判斷高員外并不認識張埜,隻是當初和張埜的父親定下娃娃親,但是三年前張埜登門履行婚約時又反悔将其趕走,怪不得心虛。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張埜也不是記仇的人。
”劉骁淡淡道。
高員外的關注點也不在他,而在劉甯,鄉下難得見到如此風流人物,還不抓緊套口風,劉甯不擅長撒謊,但也用不着她撒謊,光是身上散發出來的貴氣就足以讓高員外折服。
很快又有兩個客人登門,大家互相見禮,原來這是高家的兩個女婿,大女婿是個舉人,二女婿是鄰村的地主,都是本縣有身份的人,他們是來做陪客的,高員外大擺宴席招待兩位秀才,大家起初還比較矜持,幾杯酒下肚就開始吹噓賣弄,尤其是高員外,言語之間充滿了對“張埜”的鄙夷。
劉骁并沒有發作,反而饒有興趣的看他們表演,虛掩着的房門外面,還有一群婦人在偷看,想必後宅的娘們都在這兒了。
有如此嫌貧愛富的老丈人,可以想象當初張埜在此受到的屈辱,劉骁并不是和這個可憐的秀才共情,而是借用了人家的身份,就得有所報答。
忽然劉骁一拍桌子:“舉人了不起麼,我此番趕考,必定高中,來年恩科,三甲進士也是囊中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