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支五連發黑洞洞的槍口之下,任憑是誰都得沒脾氣,再位高權重的人也不敢和規矩制度硬鋼,管你是真白龍還是假劉骁,在沒有合法驗證之前,人家開槍打死你就是官的。
所以劉骁及時認慫,也沒有放什麼狠話,以他的身份和這些照章辦事的侍衛置氣就太掉價了,不但不發飙,反而還裝出很欣賞的樣子看了看這幾個侍衛,尤其是那個最狠的侍衛頭兒,點了點頭,說我們走。
不料他這種眼神被人誤會成挑釁,現在想走已經走不成了,侍衛頭兒大喊一聲:“第三次警告!
”
這一聲把本來沒脾氣的劉骁激怒了,還沒完了啊。
話音未落,劉骁兩把轉輪手槍以閃電般的速度握在手中,機頭大張,右手的槍瞄着侍衛頭兒的眉心,左手的槍來回巡梭,以眼神餘光控制,誰先動就先打誰。
“今天不管誰死,你都得第一個死。
”劉骁強壓怒火,盡量言簡意赅,他不想變成一個話痨,話說的越多,威懾力越低。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進不了家門,還要被侍衛們欺負,劉骁已經很能忍了,若不是侍衛們在流程上并沒過錯,他今天必須要見皿。
一個人面對八支五連發毫無懼色,這份英雄氣概也算是臨安城第一号了,侍衛們都是精心挑選的忠心耿耿之士,讓他們赴死是絕無二話的,但事情也得分個青紅皂白不是,不能因為人家來拜訪,在大門口遲疑着就離開就鬧出幾條人命來啊。
“敢在蜀王府門口掏槍,你是第一個。
”侍衛頭兒冷冷道,“給我把槍放下,跪地投降。
”
張一佳見勢不妙,趕緊擋在劉骁面前,以皿肉之軀幫他遮擋子彈,這可是表忠心的最佳機會,同時她也能判斷出侍衛們不敢開槍,當然萬一真開槍也得擋。
這就僵持住了,誰也不敢真的開槍,倒不是怕開槍,而是怕死人,蜀王府又不是皇宮大内,真把人打死在府門口,麻煩會很大,搞不好會被鄂王和成都方便彈劾,死幾個侍衛關系不大,引發的連鎖事件可是誰也承擔不起的。
正在相持不下,側門内出來一個青年文士,手握書卷,眉頭微鄒:“何人喧嘩?
”
侍衛頭兒說:“有人擅闖王府,還敢動槍。
”
青年文士一甩袖子:“驅離。
”
侍衛頭兒舉起手掌,這是停止的手勢,侍衛們齊刷刷收槍,劉骁也收了槍,冷冷道:“我們走。
”
張一佳看了看侍衛頭兒軍裝前襟上寫的名字,“衛八”默默記住,回身掀開馬車簾子,那木罕和馬可波羅正驚魂未定的看着他們,尤其是那木罕,他是知道厲害的,在大都親王府門口這麼搞,八成也會被當場格殺,剛才他想拔腿就跑的,就怕逃跑引發衛兵的過激反應,才硬撐着坐着沒動。
至于馬車夫,不知道啥時候已經溜走了。
劉骁上車,張一佳繞到前面去駕駛馬車,車輛駛離了蜀王府。
青年文士問衛八:“到底何事?
”
衛八拱手道:“回小胡軍師,是中統一個探子頭執意違反程序,被小的們阻攔,這些人中一個漢子出槍速度極快,手上拿的是水師制式的六輪。
”
小胡軍師微微皺眉:“違反程序必定是有要緊之事,到底何事?
”
衛八說:“她胡說什麼蜀王駕到。
”
小胡軍師想了想道:“派個人跟着這輛車,看他們在哪裡下榻,盯緊點。
”
……
馬車上,張一佳回頭問道:“咱們現在去哪兒?
”
劉骁想起曾經和徐默約定在臨安碰頭,隻要找到徐默就能找到劉甯,找到劉甯就能驗證自己的身份,就能光明正大的回家了。
徐默是皇城司駐濟南的特務頭兒,回臨安是擅離職守,所以不能抛頭露面,按照他留下的接頭暗号,馬車來到香格裡拉酒店門前,張一佳下車走到櫃台前,詢問有沒有徐大先生留下的口信。
酒店就是以前的邸店,香格裡拉就是以前的王員外家,自從被收購之後改成香格裡拉,理論上說這也是劉骁的産業,酒店二十四小時營業,櫃台上時刻有人在,在這裡留信件和物品非常方便,等于時刻有人值守的快遞櫃。
夥計問張一佳要了口信密碼,給她一張便條,上面隻有一個地址,在外城的北土門内,屬于臨安城的貧民區。
于是驅車前往,這也是劉骁第一次進入臨安北外城範圍,這是達官貴人們幾乎一輩子不會踏足的區域,臨安城的格局與二十年前并無太大變化,依然是南北長,東西窄,南部為皇城大内中央官署和富人聚居區,北部西側為商業區,東側為居民區,在内城和外城之間的大片空地上,民房密密麻麻,鱗次栉比,臨安的窮人們就住在此間。
從東青門出來,過了護城河,景色就截然不同了,房子密集程度超乎想象,繁華奢靡的臨安隻屬于達官貴人們,臨安的另一面是擁擠肮髒和貧瘠,這裡道路狹窄,污穢遍地,野狗滿街跑,蓬頭垢面的乞丐跟着馬車追,劉骁不忍,抛出一把銅錢,頓時乞丐們搶做一團,但也引來了更多的小商販和乞丐。
有人兜售商品,有人乞讨錢财,一張張貪婪的面孔擋在車前,罵他們也沒有用,真買了東西,施舍了錢,那麻煩隻會更大,這都已經堵塞了交通。
“大官人,買個香囊吧。
”一隻手伸進了車窗,外面是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在一群小販中她以單薄的身軀竟然擠在最前面,劉骁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嗎,但想不起來何時何處見過,不管怎麼說也是個故人吧,他機械的掏出一張大宋寶鈔塞在那隻手中,此時本地的地保手持長竹竿出現,将乞丐小販驅散,張一佳賞了地保一點錢,請他帶路前往要去的地方。
賣香囊的婦人發現手中多了一張寶鈔,但香囊卻并未交付,頓時跺腳懊喪,再看寶鈔的面值,又吓了一跳,這張寶鈔能買一百個香囊了。
馬車來到北土門内一棟略大的宅院,地保上前敲門,開門的人正是徐默,他不動聲色,打發了地保,将一行人迎進門。
“這是則天号上的小張,這位是大都來的朋友,純銀和馬可波羅。
”劉骁向徐默引見。
徐默搭眼一看就洞悉每個人的真實身份,張一佳是中統的,馬可波羅應該是大元武德司的外圍人員,這位純銀貴氣十足,絕對是有身份的人,看破不說破,大家都繼續裝傻,進屋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