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光線變換,随後櫃台前一亮,一行人走了進來。
當頭的是一個光頭,油光水亮的光頭。
光頭長着雙下巴,小眼睛、大肚腩,一看體态就顯得富貴逼人,總喜歡别人叫他一聲:“亮老闆!
”而不是“亮當家。
”估計是嫌姓得不好,亮當家,亮當家,又不是燈泡。
一行人站定,亮老闆身後的從人中,有一人越衆而出,将一張青藤椅擺在地上,亮老闆坐下,才對剛好從櫃台底下擡起頭來的海天闊笑道:“哈哈哈,海博士,不好意思,又來騷擾你了。
”
海天闊也笑道:“歡迎!
歡迎!
說騷擾,就見外了,亮老闆是生意人。
我對能夠合作的生意人,從不拒絕。
”
“好,有海博士這句話,就不枉我今天走一趟,拿酒來!
”身後的從人中,有人拿出一把錫壺,一個酒杯,還有一張茶幾。
從人将茶幾擺好,倒上酒。
海天闊眼睛笑眯眯,細聲細氣地說道:“一個酒杯怎麼夠,我想跟亮老闆喝一杯。
”
亮老闆點點頭。
從人又馬上添了一個杯子。
“亮老闆就是大氣,走到那裡都帶着全副喝酒的家當,也不怕反顯得别人小氣?
”雖然别人給他也添了一個杯子,海天闊還是忍不住諷刺幾句。
“哪裡,哪裡!
隻是洪遠的口味比較古怪,這酒一定要喝純包谷釀,沒有五十年的窯藏,就會卡在喉嚨,吞不下去。
小弟也比較懶,喜歡坐着,可是除了三十年以上青藤編的椅子,洪遠坐着的時候,總感覺到下面好似有東西要長出來。
”
恐怕是痔瘡,海天闊心道。
嘴上卻說:“亮老闆,你那是富貴命。
可不象海某人,嘴裡喝不出味,命賤如草。
對了,不知亮老闆,有何貴幹?
”
亮洪遠将酒杯斟滿,遞了一杯給海天闊。
兩人碰了一下杯子,咕嘟一聲将懷子裡的酒一口幹了。
海天闊隻覺得一條火線,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差點一口吐了出來。
而亮洪遠卻是扁扁嘴,又伸出舌頭将上下嘴唇舔了舔,滿足的呼了一口氣,才說道:“我有一個遠房親戚,說起來慚愧,很多年沒有見過了。
主要是我生活在碎星帶,而他呢卻是生活在星圈内。
”
海天闊眼神開始飄浮,有些神思不屬起來。
他不喜歡别人給他講故事,也不喜歡給别人講故事。
可是亮洪遠卻不同,他似乎很喜歡給人講故事,事無巨細,仿佛這樣才能顯出他的文采。
“按理說,這麼遠的親戚,大家就不要再往來了,多尴尬啊!
”隻聽他仿佛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這個親戚從小…”
“他死了嗎?
”海天闊突然插話道。
“?
”亮洪遠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裡,難受得想吐皿。
不過,還是回答了海天闊的問話,說道:“還沒有死呢。
他還年青,今年也才六十八歲,大概還要活一百來年。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
“那我的墓碑上可能要寫上:”海天闊感歎道:“一個可憐的,被活着的人的故事殺死的人,他不甘地伏在這裡,等待着你的撫慰!
”
“好吧!
”那我加快點進度,亮洪遠歎了口氣。
似乎不能給别人講故事,心裡感到十分愧疚。
“後來,我的這個親戚漸漸長大了。
”
“被人殺了嗎?
”海天闊本來不忍心,但實在是沒有太多的時間浪費,再嗆了亮洪遠一句。
亮洪遠身後的人,現在也知道海天闊在搗亂了,平常間亮老闆講故事的時候,大家都得正襟危坐,老老實實地聽他講,中間還要配合着鼓掌,配腔,假裝驚奇等。
雖然他們舉一百雙手贊同海天闊的做法,但還是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非常整齊的踏前一步,“咵!
”
海天闊一揚手,就見四周的牆上“聽聽哐哐”地翻出許多的事物,全是黑洞洞的槍口,齊齊整整的對着亮洪遠的光頭。
有些事情隻要經過一次,海天闊就不希望再來一次。
上一次晟紫陽就先将槍掏了出來,并且對準了他的腦袋,自那以後,他就決定要先發制人。
所以見到亮洪遠手下的反應之後,他立即就先亮出了槍。
亮洪遠确實被吓了一跳,說真的,他也玩槍,但一般都是将槍對着别人,别人用這麼多槍指着他,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的心一下就被塞住了,就象是開車的時候突遇堵車。
心塞了,就會有一種情緒在心裡燃燒,就會憤怒,就會控制不了自己,可是他必須得控制住場面。
舉起雙手,亮紅遠還是第一次做這個動作,投降!
他小眼睛盯着海天闊,誠懇地說道:“海博士,我投降!
你能不能将那些東西收回去,”他将眼睛看向四周的槍口,示意了一下,又縮着脖子軟弱而委曲地退讓道:“我不講故事了行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