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我去年來你這裡品嘗過你的手藝,今年帶我父親來,我知道您這裡不點菜,但我自己帶來了一條魚,能給做了麼?
”
眼前男人看上去有四十六七的模樣,額頭上唏噓的幾根頭發,是他頭頂最後的常青樹,看他手上戴的表,趙客不難猜到這個人,其實并不算是富有。
隻能算是中産階層,來這裡吃飯,怕是付出的價格,也足夠讓他肉疼一陣,他手邊攙扶着一名老人。
老人看上去讓人很難猜到歲數,不是因為年輕,而是太老了,一頭銀發,臉上的皮肉已經完全松弛下來,遲鈍的眼神,看上去有些癡呆。
不過這些都不是趙客所關注的地方,真正讓趙客目光集中的,是中年人所帶來的那條魚。
從體型上看,這條魚至少在八公斤左右,絕對算是一條大家夥,就算是做一道全魚宴都不過分。
如果是普通的鲶魚,趙客估計連看都不會看一眼,但這條魚顯然并不是,尖頭,背凸,帶着點小駝峰,還有明顯的與魚肚腩,難得的是,還是一條活魚。
趙客伸手從魚的身上摘下一片鱗,輕輕放在鼻尖下輕輕嗅起來,确定那股味道沒有錯後,不禁稱贊道:“好東西!
”
趙客看着眼前這條魚,眼神中不由揚起不一樣的光彩,仔細打量片刻後,趙客向中年人問道:“你花了多少錢?
”
“沒錢,把市區的一套房子給抵了。
”
中年人說到價格,神色有些無奈,這條魚的價格,絕對稱得上是天價,太貴了,如果不是自己認識關系,怕這條魚還落不到自己手上。
一套房子換來的一條魚,換做别人,怕是都要說他是瘋子,可他知道,這個價值得。
“賺了!
要是被大富商看到,這條魚還輪不到你。
”
趙客點點頭,對于中年人用房子抵押來換一條魚的做法,并沒有覺得有什麼驚訝。
在他的眼裡,這條魚的稀有值得一套房子,畢竟純野生的忘不了魚,已經太稀少了,而且以後即便有,但不再是這樣的味道。
趙客按照魚的重量換算了下,雖然是大型魚種,但至少十年才會有七公斤左右,趙客估計這條魚至少有十三歲左右,正是肉質的巅峰期。
“怎麼樣,這條魚是真的忘不了魚,我沒上當吧。
”
對趙客來說,一套房子不算什麼,但對這位食客來說,已經是掏空了家底,自然比較關注。
“沒錯,你運氣真的很不錯,這條魚确實是忘不了魚,而且屬于最後一批,我去年聽說,馬來西亞那邊大肆推行棕油果,挖掉了不少風車果樹,以後怕是就沒有忘不了魚了。
”
趙客說到這裡心裡忍不住惋惜起來,記得當初看到新聞時,自己都忍不住暗罵簡直是暴殄天物。
其實,所謂的忘不了魚在馬來西亞并不少見,它原名叫做黃鳍結魚,算不上什麼稀有物種,東南亞一代河流都有這種魚。
而所謂的忘不了魚,就隻有在馬來西亞拉讓江的上遊或者下遊兩段水域野生的黃鳍結魚才能被稱之為,忘不了魚。
這種魚是吃兩岸邊的風車果為食長大,肉質裡帶着那股濃郁的果香味,而不是魚的土腥味,才是這條魚最大的價值。
至于所謂人工養殖,以及其他地方捕撈上來的,根本稱不上忘不了魚。
所以,趙客說,一套房子一條魚,是值得的,未來這種魚怕是吃不到了。
“太好了,你能做麼,我爸就想吃魚,可普通的魚他吃下去就吐,這是我找到最好的魚,我就想讓我爸走之前,能開開心心的吃一口魚肉。
”
中年人現實臉上一喜,但說到最後,眼睛又濕潤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父親可能過不了幾天了,醫生已經告訴他最壞的打算,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隻能拼盡全力完成自己父親最後一點心願。
“可以。
”
趙客點點頭,并沒有被中年人的話所影響,把魚抱進竈台上,趙客仔細打量着這條魚。
隻見趙客的眼神變得逐漸開始變得專注起來,從廚櫃裡拿出一套嶄新的刀刃,輕輕割開魚腹,刀刃在魚腹中輕輕一挑,便将裡面内髒取出。
銀色的刀刃,在燈光下折射的冷光,但在趙客的手上,卻仿佛是在煥發出新的生命,迅速,流暢,仿佛每一刀都經曆過上千次的練習一樣的完美。
“滋滋滋!
”
被剔下的魚鱗在油裡迅速冒出無數氣泡,上面裹得一層面包糠迅速開始膨脹,不過還沒等變色,就被趙客撈出,等待涼了之後,再次反複的炸。
直至到金黃後,才被趙客擺盤,黃金色的魚鱗,在青色的餐盤下,顯得富貴飽滿,仔細嗅,能嗅到一股但淡的奶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