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又有一個人出現在莫迪爾·維爾德所困的那座“鋼鐵之島”上時,高文立刻本能地挑了挑眉毛,感覺到一絲違和。
這個金發女性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
而在筆記中,已經恢複清醒的莫迪爾顯然也産生了類似的疑惑——
“……在那位梅麗塔小姐離開并一去不返之後,我就意識到了這座鋼鐵之島的古怪之處恐怕非同一般,正常情況下,應該不可能有龍族主動來到這座島上,因此我甚至做好了長期被困于此的準備,而這個金發女性的出現……在第一時間沒有給我帶來絲毫的希望和欣喜,反而隻有緊張和不安。
“在這個詭異的地方,任何毫無預兆出現的人或事都足以令人警惕。
“在保持警惕的情況下,我主動詢問那名女子的來曆,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她說她叫恩雅,就住在附近的大陸上。
“附近的大陸——那顯然就是巨龍的國度。
我因此詢問她是否是一位變化為人形的巨龍,她的回答很古怪……她說自己确實是龍族社會的一員,但具體是不是龍……并不重要。
“這令我産生了更多的困惑,但在那座塔裡的經曆給了我一個教訓:在這片詭異的海域上,最好不要有太強的好奇心,知道的太多并不一定是好事,所以我什麼都沒問。
“與此同時我還發現一件事:這名自稱恩雅的女子在偶爾看向那座巨塔的時候會流露出隐隐約約的抵觸、厭惡情緒,和我說話的時候她也有些不自在的感覺,似乎她非常不喜歡這個地方,隻是由于某種原因,不得不來此一趟……她到底是誰?
她到底想做什麼?
“我滿心疑惑,卻沒有詢問,而自稱恩雅的女子則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很長時間,她好像非常細緻地在觀察些什麼,這令我渾身别扭。
“在觀察了好幾分鐘之後,她才打破沉默,表示自己是來提供幫助的……
“‘你在這接觸了不該接觸的東西,幸好我還來得及把你拉出來——現在你身上的隐患已經被排除了’——這是她的原話。
“我回憶起了自己在塔裡那些憑空消失的記憶,那僅存的幾個畫面片段,以及自己在筆記上留下的零星線索,突然意識到自己能活下來并不是出于幸運或者自身的意志力強悍,而是得到了外來的幫助,這個自稱恩雅的女子……看來就是施以援手的人。
“我向她表達謝意,她坦然接受,随後,她問我是否想要離開這個島嶼,回到‘應該回去的地方’——她表示她有能力把我送回人類世界,而且很樂于這麼做。
“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當然願意!
“雖然這一切透露着古怪,雖然這個自稱恩雅的女子出現的過于巧合,但我想自己已經别無選擇了……在沒有補給,自身狀态越來越差,無法準确導航,被風暴困在北極地區的情況下,哪怕是一個全盛時期的頂級傳奇強者也不可能活着回到大陸上,我之前所有的返鄉計劃聽上去雄心勃勃,但我自己都很清楚它們的成功幾率——而現在,有一個強大的龍(雖然她自己沒有明确承認)表示可以幫忙,我無法拒絕這個機會。
“雖然貿然接受陌生人的幫助也可能蘊藏着風險……但我想,這風險的幾率應該不比穿越或繞過風暴的喪命幾率高吧?
更何況這位恩雅女士始終給人一種溫和優雅而又可靠的感覺,直覺告訴我,她是值得信任的,甚至如自然規律一般值得信任……
“我立刻請她幫忙,請她把我送回人類世界,但在此之前,我首先拿出了那枚古怪的護符給她看,并說出了這枚護符的出現經過——雖然不知道這位神秘的‘龍’是否能解答我的疑惑,但我也實在找不到别人來詢問了。
理論上,生活在這片海域的龍族們是唯一有可能知曉關于那座塔的秘密的種族,如果連恩雅都拿不準這枚護符的風險,那我就毫不猶豫地把它扔向大海。
“在看到護符的時候,恩雅明顯表現出了驚訝之情,她接過護符仔仔細細打量了許久,随後用手在上面撫摸了一下……我不理解發生了什麼,在那一瞬間沒有任何魔力波動,沒有任何能量反應,然而某種超乎想象的威能确确實實地出現了,我感覺到它驟然降臨,壓制、淨化了護符上殘留的什麼東西,與此同時,那種始終萦繞不去、糾纏内心的恐慌不安感也迅速從精神世界中褪去——我感到一陣安心和溫暖,恩雅則将護符重新放回到我手中。
“‘已經安全了——它現在隻是一塊金屬,你可以帶回去當個紀念’——她這麼跟我說道。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但那護符現在給人的感覺确實不一樣了,它不再有任何令人不安的氣息,作為一個超凡者,我或許應該相信自己在這個領域的直覺……
“至此,我終于解除了最後的疑慮和猶豫,我一刻也不想在這座詭異的鋼鐵之島上待着了,也受夠了這裡冷冽的寒風,我表達了想要盡快離開的迫切願望,恩雅則微笑着點了點頭——這是我最後記得的、在那座鋼鐵之島上的景象。
“錯亂的光影籠罩了我,在一個無限短暫的瞬間(也可能是單純的失去了一段時間的記憶),我好像穿越了某種隧道……或别的什麼東西。
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一片遍布碎石的海岸線上,一層散發出淡淡熱量的光幕籠罩在周圍,而且光幕本身已經到了消散的邊緣。
“我極目遠眺,看到了熟悉的群山——這裡已經是北境了。
“現在,我正坐在屬于自己的領地邊緣,在這本筆記上奮筆疾書,記錄自己過去一段時間來古怪離奇的經曆,那一切就仿佛一場瘋狂而撕裂的夢境,充滿荒誕離奇的轉折和無法推敲的細節,然而又有明确的證據可以證明它們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那枚護符,它現在就靜靜地躺在我左手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在陽光下泛着微微的光彩……”
高文皺起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