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植物人大戰植物人
被無數白色小花覆滿的小花園中,一股無形的風環繞着花園中心的圓桌盤旋了兩圈,但這并非神經網絡所模拟出來的“環境參數”——實質上,這裡是一片由索林巨樹規模龐大的神經節點自行開辟出的一片空間,以獨立訪客區的形式挂靠在網絡裡面,而吹過這片花海的風本質上便是索林巨樹的“思考”。
幾秒種後,風慢慢減弱下來,貝爾提拉也結束了和自己遠端肢體的信息交流,她一邊攪拌着手中冒着熱氣的茶一邊擡頭看向高文:“是的,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伯特萊姆的信号反應,他帶着一群畸形的怪胎在前線附近活動,而且始終在我的遠端根系周圍……”
說到這裡她又停頓了一下,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又認真感知了一下遠方傳來的信号,接着說道:“我能感覺到……他正帶着他的隊伍在泥土中挖掘我那些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的邊緣根須,在地下水體中投放針對性的毒素和抑制劑,以及引導廢土區内的黑暗根系網絡來對抗我的蔓延……現在他應該已經成為廢土免疫屏障的主要指揮者,他的介入……很有效。
”
貝爾提拉眯起了眼睛,她不喜歡誇獎自己的敵人,但感知着伯特萊姆與自己的對抗,她不得不用“很有效”三個字來評價對方的成果。
“我以為在經曆了那樣的失敗之後,他已經不可能再返回前線,沒想到他不但回來了,而且還被委以重任,”聽着貝爾提拉的話,高文眉頭不由得皺起,“看樣子那個叫博爾肯的‘黑暗大教長’并不像你說的那樣刻薄易怒,苛責寡恩——至少他懂得如何利用一個有能力的失敗者。
”
“也可能是他身邊的追随者數量有限,容不得他随意浪費,”貝爾提拉平靜地評價着,“不管怎樣,伯特萊姆的出現确實是給了我個‘驚喜’,我之前都沒想到他還有這份能力……看樣子上次的失敗給了他足夠的刺激,讓他拼命想要洗刷這份恥辱,而且……”
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嘴角抖動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且看上去他很好地利用了上次的‘教訓’——我之前嘗試用精神寄生的辦法從他的思維中挖掘關于廢土的情報,這種攻擊其實也反向建立了連接,現在他帶着隊伍去攔截我的遠端根系,每一次行動的準确性和效率都明顯高于其他黑暗神官。
”
“……被捕食者克服了心理層面的恐懼本能,反過來利用自己的‘天敵恐懼’去主動搜索天敵的位置麼……”高文若有所思,“這聽上去倒是個‘人才’啊,你打算怎麼對付這麼個卷土重來的對手?
”
“對付?
對捕食者而言,‘食物’可用不着‘對付’一詞,”貝爾提拉語氣中帶着不加掩飾的輕蔑,但她顯然并非真的輕視對方到了連計劃都不做的地步,“請放心,我已經為他和他的怪物爪牙們準備了最好的陷阱,既然他對那些埋藏在地下深處的秘密那麼感興趣,那就讓他來吧。
”
這位索林巨樹的主宰意識微笑着,如一個老練的掠食生物般規劃着下一次美好的捕食活動,随後她才優雅地端起冒着熱氣的茶杯,優雅地将其舉過頭頂,優雅地将熱茶倒在自己腦袋上。
高文一臉懵逼地看着這一幕,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然後便看着眼前的綠裙女子突然把茶杯一扔,“唰”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邊狼狽不堪地扒拉着頭發一邊驚呼:“燙燙燙燙……”
這時候高文才反應過來,慢了好幾拍地在對面提醒了一句:“你這是在神經網絡裡面……我們的茶水一般是用喝的……”
“我澆水澆習慣了……”貝爾提拉扒拉着濕漉漉的頭發站在花田裡擡頭看了高文一眼,一邊身影迅速變淡一邊飛快地說道,“我回去繼續做推進計劃!
!
”
下一秒,她的身影便已經徹底消失在高文面前,原地隻餘下空曠的白色花田和花田中央的圓桌圓凳,高文站在桌子旁邊看着貝爾提拉消失的方向愣了片刻,些許回憶中的畫面才慢慢從記憶深處浮現出來,良久,他表情複雜地笑着搖了搖頭:“還真是七百年不曾見過的表情啊……”
話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花田中,這片由索林巨樹的神經節點特殊構造而成的“挂靠”空間随之在神經網絡中陷入黑暗。
……
索林巨樹樹冠深處,由大量木質結構與無數藤蔓、葉片交錯生長而成的“主意識腔”内,一台特殊型号的浸入艙正在中心平台附近靜靜運行着,但其座艙外蓋卻保持着敞開的狀态,艙體内部也空無一人,隻有大量仿佛細藤一般的神經纖維從附近的“地闆”和“牆壁”各處蜿蜒生長并簇擁過來,一路蔓延進座艙裡面,用其末端的吸盤結構依附着座椅靠背上的金屬觸點。
突然間,那些纏繞、依附着座艙的神經纖維抽動了一下,随後便迅速從各個觸點上脫離下來,眨眼間便盡數退回到了附近木質結構的陰影之間,而在附近的中心平台上,一團花藤則蠕動着向周圍退開,從中浮現出了貝爾提拉的拟态化身——這具拟态化身脫離鍊接之後眨了眨眼,似乎在适應着從虛拟世界到現實世界的感官變化,幾秒種後才徹底恢複清醒。
她擡起手,摸了摸頭頂上幹硬而手感粗糙的“頭發”,缺乏表情變化的面孔上似乎隐約有些沮喪,腔室中傳來她嘟嘟囔囔的聲音:“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
片刻後,沮喪的嘟囔聲變成了冰冷的自言自語:“這份尴尬應該由伯特萊姆報償……”
……
伯特萊姆突然打了一個冷戰——盡管此刻并沒有寒風吹過荒原,他這具變異多年的軀體對外界的溫度變化也早就不那麼敏感,可這時候他仍然切切實實地感知到有一股“寒冷”如漫過口鼻的冷水般浸入了自己的精神,而這股寒意讓他一瞬間便全神戒備起來。
這不是錯覺——在這片荒野邊緣活動了多日之後,他早已在這方面積累起寶貴的經驗,這種冷徹靈魂的寒意是真實存在的,它是精神攻擊所留下的後遺症,也是自己能在犯下一系列可怕的錯誤之後仍然可以返回這裡并得到重用的“倚仗”:這是獵食者和獵物之間的精神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