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省的西北部屬丘陵地帶,綿延不斷的山丘起起伏伏。
七十年代初,我出生在那裡。
那時的農村,還是一個靠掙工分吃飯的年代。
當時,父親是個小生産隊的隊長,住着三間小茅草屋裡,農家小院裡有兩棵大棗樹,大棗樹上挂着一個大鐵鈴,每天一大早父親就用一根一米多長的鋼筋敲打着鐵鈴,催促着村莊裡的住戶上地裡幹農活掙工分。
為多掙工分,父母是沒有時間看管剛出生的的小孩子的,于時,我被送到20公裡外的外婆家。
外婆慈眉善目,幹淨利落,雖然沒有文化,但擔任過農村婦女大隊長,也算是通情達理,這帶我的重任就落在了外婆身上,于是,我的童年就在外婆家裡生活了。
童年不谙世事,白天睡覺,晚上胡鬧。
喂豬喂雞勞累一天的外婆依然緊緊地抱着我哄我入睡。
貓來了,狗來了,娃娃的瞌睡也來了……
還不睡,外婆的鬼故事就來了。
村裡有個傻妮,沒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她的頭發象鳥窩一樣雜亂,臉上鼻泣流到嘴角,衣不遮體,大小便不知道躲人,随時随地大小便,說話含糊不清,整天唠唠叨叨,也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村裡人都叫她“傻妮”,誰家的飯熟了就給一碗。
也不知道吃飽沒吃飽随地一睡一天就過去了。
春夏秋冬,傻妮也就成了村裡一道風景。
有一年的初秋,村裡來了一個外地的貨郎,大約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穿着粗布衣服,腰裡系着一根草繩,挑着兩個用竹子編的小提筐。
小提筐裡放着針、線、牙膏、糖果等之類的小物品,拿着一個破鑼,一邊敲一邊喊“收廢銅亂鐵,換針線啰……”他的喊聲象唱歌一樣好聽。
他的身後跟着一群鄉村裡的孩子,也學着他的樣子叫個不停。
傻妮也随着小孩子的叫聲跟了上來,手舞足蹈地圍着貨郎跳來跳去。
突然傻妮不跳了,拿起小提筐中的一顆糖果就跑,一邊跑一邊把糖果往嘴裡噻。
貨郎停止敲打破鑼,挑起小提筐東扭西晃地追趕着傻妮。
傻妮見有人追趕自已,就跑的更快了,一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拌倒在地,地上的灰塵瞬時在傻妮的身體周圍彌漫起來。
貨郎抓住了傻妮,想拿回糖果,傻妮緊緊閉着自已的嘴巴,貨郎一時也沒有辦法拿回自已的糖果。
争執之下,村長劉才貴牽着牛到地裡幹農活路過此地,忙上前問清原因,貨郎苦喪着臉解釋事情的經過,并說明自已叫“徐富寶”,從河南南陽過來的,是走村串巷的貨郎擔,被這個傻妮搶了糖果。
劉才貴聽了徐富寶的描述後,把徐富寶拉到一旁說道:“她是個傻子,這俗話說的好呀,甯和聰明人吵架,不和傻子說句話,你就高擡貴手放過她吧。
”
“不行,我吃喝就靠這些小玩意啦!
她拿走了,我吃啥喝啥?
”徐富寶說道。
“算了,算了,别說了,你也别那麼小氣,看,我就住在村頭的那個院子裡,我是這裡的村長。
等我到地裡幹完農活,你到我家裡,我讓我媳婦炒兩個青菜,我倆喝兩杯,這事就算過去了好吧。
”劉才貴語氣平和地說道。
徐富寶想想也好,這強龍不壓地頭蛇,認識個村裡頭的高官對自已也有好處,于是就答應了劉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