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醒來,空氣中彌漫着的惡臭和周圍熟悉的場景提醒着她——她又被抓回這個恐怖的魔窟了。
一切跟上次醒來時幾乎完全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地下室内,現在不是隻有她一個人,還有那個戴着狼面具的殺人魔。
那隻狼正歪着頭看她。
事到如今,後悔已經沒有意義了——女人甚至覺得自己都不那麼害怕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但她奇怪的是,為什麼這個殺人魔并沒有立刻殺掉她,而是坐在一旁,注視着自己。
臨死之前,她想弄清楚一切。
“那個警察呢?
你把他怎麼樣了?
”女人蜷縮着靠在牆角,鼓起勇氣問道。
“狼”仍然注視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低沉的聲音:“殺了。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隻吐出了兩個字。
女人閉上眼睛。
片刻後,她又問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
“狼”站起來,手中拿着一把尖刀,他朝女人靠近,卻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望着她說:“你的結果取決于你的回答——我問你三個問題。
”
問問題?
女人不知道這個瘋子意欲何為。
玩弄獵物?
也許每個被帶到這裡的受害者都是如此?
“第一個問題,”殺人魔開始提問,“是你把警察引到這裡來的?
”
廢話。
女人心裡罵道,幾乎可以肯定他是在玩弄自己。
橫豎就是一死,她竟然不再畏懼了,答道:“當然是。
”
“第二個問題——你知道我是誰嗎?
”
女人搖頭:“不知道。
”難道我應該知道嗎?
她心裡顫了一下。
“第三個問題——你知道你是誰嗎?
”
女人愣了一下,這個問題是她最關心的,甚至超過了對自己性命的擔憂。
她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就算命喪在此,起碼也要弄清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她回答道:“我忘了自己是誰,也許你可以告訴我?
”
殺人魔站在原地,似乎是在思考某個問題。
十幾秒後,他說道:“看來你真的失憶了,并不是背叛了我。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恢複記憶吧。
”
說着,他伸手取下面具,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
一張胡子拉碴的臉,眼珠凸出而圓睜,具備典型的神經質特征。
他把臉湊到女人面前,說道:“你仔細看看,記得我嗎?
”
女人驚愕地盯着他的臉,頭腦裡仿佛浮現出了一些似曾相識的影像……某種親切熟稔,而又讓她懼怕的東西。
她的頭又開始痛起來,牽動頭頂的傷口。
她的心裡産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承認這是真的。
“看來你想起來了,是嗎?
魯蓮。
”男人說道。
女人一驚。
“你叫我什麼?
”
“魯蓮。
你的名字。
”男人說,“而我的名字叫丁峰——你不會完全對這個名字沒有印象的,對嗎?
”他凝視着她,繼續說道,“如果你連這個都想不起,就讓我再提醒你一下吧——我們倆剛結婚的時候,彼此取了一個浪漫的昵稱。
你叫Eva(夏娃),我叫Adam(亞當)。
”
“不……不可能……”女人感到天旋地轉,她在被追殺的時候都沒有如此恐懼過。
“你是在騙我……這不可能是真的!
”
“有這個必要嗎?
”男人解開皮帶,把褲子扯下來一些,露出下腹部的紋身。
“你看看自己身上同樣的位置,就知道我有沒有騙你了。
”
女人雙手捂住嘴,眼睛都要瞪裂了。
她沒有想到會獲得如此震撼而驚懼的事實——這個殺人魔,竟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她惶惑都搖着頭,嘶喊道:“如果這是真的……那你為什麼要把我弄到這個魔窟來?
而且追殺我?
!
”
男人平靜地回答道:“原因很簡單——你徹底喪失了記憶,根本就把整件事的性質弄錯了。
你以為是我把你弄到這個魔窟來的?
你還以為我是一個殺人魔,而自己是個受害者?
沒錯,你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你才會去報警,把警察引到這裡來。
而這也是我要追出去,不得不把你殺掉的原因。
不過你逃掉了,又愚蠢地帶警察到這裡來,結果害死了那些警察,而自己卻再次回到了我身邊——看來天意要我們兩個永遠在一起。
”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一種沒有任何歡樂的,神經質的獰笑。
然而女人并沒有聽明白,她問道:“什麼意思?
你說清楚些!
”
男人望着她,眼神中透露出悲哀和瘋狂。
“我真羨慕你,竟然徹底忘記了過去的一切——這真是典型的因禍得福。
說實話,要是我也能失憶,那我甯願遭受懲罰,但我沒有辦法做到……”他凝視着她。
“你現在是幸運的,就像變回了一張白紙,可以重新再來——你确定要我把回憶像墨水一樣倒在這張白紙上嗎?
”
“你已經告訴了我這麼多,還認為我是張白紙?
”女人憤怒地說,“你以為我沒有被污染嗎?
”
“我根本沒有把重點告訴你——我們經曆過的,和我們之後所做的——這些事情足以挑戰一個人的道德底線和心理承受力。
我真不願幫你重拾起來。
”
“别繞彎子了。
”女人定睛看着他。
“告訴我一切。
”
“好吧,你的選擇。
”男人說,“兩年前,我們本來是一對普通夫妻,有着正常的工作,過着平凡的日子。
我們有一個女兒,叫做丁玲……”
說到這裡,這個瘋狂的殺人魔的眼睛中,竟然流露出悲恻的神情。
“我們的女兒是個像天使般可愛而美麗的姑娘,在我們的呵護下,她成長到11歲。
但是,一件可怕的事件發生在她頭上……”
男人丢下手中的尖刀,抱着頭痛苦地啜泣起來。
女人驚呆了,她此刻完全可以撿起地上的刀刺過去,然後逃走,但她已經不想逃了,她隻想弄清事實。
“出了什麼事?
”
男人深吸幾口氣,平伏下來繼續說道:“她被綁架了,我們甚至還沒弄清楚歹徒的目的,就接到了警方的通知。
我們的女兒……被殺死了,而且還被殘忍地分屍焚燒……”
女人被深深地震驚了,盡管這些事情她已經想不起來了,但心中卻在一陣陣地發痛,她的兇腔像堵住了什麼似的,難受到了極點。
她知道,面前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沒有騙自己。
她對“丁玲”這個名字有印象。
“接下來呢?
”
“這件事情,就像炸彈一樣粉碎了我們的一切。
我們每天活在悲痛之中,唯一的期盼是警方能抓到兇手,讓我們将他生吞活剝。
但是很久過後警察都沒能破案,隻能放棄調查——這個事實再次将我們推到絕望的深淵——這意味着,我們将永遠承受喪女之痛,并失去了報仇雪恨的希望。
”
他仰面歎息,随即眼神變得猙獰而瘋狂。
“我們的世界崩坍了……滿腔恨意無處發洩,開始仇視和憎恨這個世界。
終于有一天,我們做出決定——既然不能為女兒報仇,那我們就報複社會,讓更多的人體會跟我們同樣的痛苦!
我們放棄工作,隐姓埋名,躲在原始森林的一間小木屋裡,守候偶爾經過的年輕女孩,抓住她們,将她們殺死、分屍……就像那個兇手對待我們的女兒那樣對待她們。
”
“你瘋了……”女人驚懼地望着他。
“竟然做出這麼可怕的事情。
”
“是‘我們’瘋了。
”男人平靜地指出。
“隻是你喪失了記憶,忘記了我們曾一起做過的這些可怕的事。
”
他盯着女人的眼睛說:“兩天前,這片森林來了一男兩女三個人,在這裡露營。
我們當時躲在暗處注視着他們,等待機會。
當那個男的單獨一人去拾柴火的時候,我跟蹤他,并将他殺死——另外兩個年輕女孩,則成為我們分别的目标。
“很快,她們也分散開來了。
其中一個女孩提出要去找自己的男友。
我尾随在她後面,伺機襲擊她。
而你負責對付另外一個留在營地的女孩——現在看來,顯然是出了岔子。
”
男人歪着腦袋思索:“我不知道你偷襲她的過程是怎樣的,但根據後來的狀況分析,應該是這樣的——你成功地打昏了她,并把她抓回木屋的地下室。
但你可能大意了,那個女孩醒了過來,發現你背對着她,于是用某種東西襲擊了你的頭部,将你打昏,然後逃了出去。
”
“當我抓着另一個女孩回來的時候,你竟然躲在暗處襲擊我,像一個受害者那樣驚慌失措地逃了出去。
”他摸着額頭上的傷口,“我被刺傷後,認為隻有兩個可能性:第一是你背叛了我——因為你曾跟我說過,想結束這種瘋狂的生活,去向警察自首——當然,我不可能同意。
“第二種可能性,就是現在已經證實了的——你被那女孩打中頭部後,失憶了。
所以當我回來的時候,你竟把我當做陌生的殺人狂,對我出手。
”他捏着下巴說,“當時我意識到,不管是哪種情況,對我都非常不利。
如果讓你成功地逃了出去,将警察引來——實際上你也确實是這麼做的——就會暴露我們之前的所有罪行。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