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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長生扒拉着白米飯,老舊的木桌上擺放着一小碟白水肉和水煮白菜,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屋中央擺放着的黑鐵棺材。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很失敗,沒有任何的成就,純粹就是一個混日子的普通人。
在這個人口靠刷新而不是靠生育的世界裡,他沒有任何的特長,除了命硬和運氣好。
命不硬、運氣不好的人,在這種奇高的死亡率下根本就活不到他這麼大,早就被體内的詭異所反噬了。
每一個人,自出生時起,體内都會伴生出一隻詭異,每年生辰時,這詭異就會複蘇,熬過了,便能再活一年,熬不過那麼世上便沒有你,隻有詭異。
所以,在這裡,生辰又名為生祭,沒死是生,死了無人祭。
一開始,殷長生還是信心滿滿,仗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還想解析詭異,走上康莊大道,事實證明,這種錯覺很快就消散了,那是一種無法理解的東西。
有時候殷長生都在想,這個世界的人,會不會就是詭異的一件衣服?
一件有意識的衣服。
就是有的衣服比較堅韌,有的衣服比較差而已。
殷長生他自認為自己可能是比較堅韌的那一種,所以活到了現在。
“還有一刻鐘,呵。
”殷長生雖然經曆了十八次,但依然心裡恐慌,誰也不知道這一次生祭能不能熬過去,他不想死,哪怕活在這個滿地都是詭異的世界,他也不想死。
人死後,詭異就從體内爬出來,遊蕩在這個世界。
他甚至想到一件事,之所以那些詭異不殺他們這些人,說不定就是因為他們體内的詭異。
随手将白米飯扒拉完,又把白水肉和水煮白菜全都塞進嘴裡,說實話,無論是白水肉還是水煮白菜,都沒有味道,放在前世他吃兩口就不吃了,但在這個世界裡,隻有每年生祭才能吃到好東西了。
這些菜殷長生他可買不起,這是村裡送的,即是他的斷頭飯也是活下來的提前慶祝。
要不然平常連白米飯都吃不起,隻能吃一些豆子之類的充饑。
因為到處都遊蕩着詭異,除了人類,其他活物或者植物生存率也是極低,隻有部分才能夠生存下來,保證了人類日常食物。
将自己的斷頭飯吃完,殷長生也沒去洗碗,随手就放在了桌上,要是後天能活着從棺材裡出來再去洗也不遲,要是沒能從棺材裡出來,那洗不洗都沒有意義了。
用力推開了黑鐵棺材闆,徑直躺了進去,他還特地在裡面墊了被褥放了枕頭,保證讓他躺的舒服一點。
“滑蓋的棺材,用了十八年依然很不錯,就是不知道這棺材的前任是誰。
”殷長生将棺材闆蓋上,整個人都陷入了黑暗,這棺材可不是殷長生的,而是十八年前他刷新時繼承了某個死于詭異複蘇的鄰居。
照例現在應該進入人生回馬燈了,但殷長生并沒有,他穿越後的生活很規律,早出晚歸幹農活,混一口飯吃,連鄰居都沒有交流。
也并非是他孤僻,而是在這種大環境下,鄰居也沒心思和他吹牛扯淡,再加上他活得比較久,鄰居都換了十來批了,他也就漸漸的不去來往了。
反正早晚都得死,何必想這些事情呢。
至于前世,他不由得笑了,很多事情都已經随着時間模糊掉了,無論是親人還是朋友、娛樂還是工作,很多都已經消失在他的腦海裡了,隻剩下了一個大緻的輪廓。
“這破世界,希望我的命能再硬一點,運氣能再好一點,活過這一次生祭。
”
黑暗之中,殷長生睜着眼睛,他想閉眼來着的,但是他不敢,生怕一閉眼就會沒辦法再睜開眼睛。
一個沒有希望的世界,活着,就是殷長生的目标,無論以何種方式他都想活着。
腦海之中,一個黑色的人影用空洞的眼神在和他對視着。
這一刻,殷長生知道,已經過了亥時,來到了元月十五的子時。
無數的黑泥從這人影的腳下不斷的湧出,從他的腦海之中蔓延到了身軀之上。
一瞬間,他的毛孔裡不斷的滲透出黑泥來,将整個身體都覆蓋住了,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泥人一般。
“咳,前世的家裡現在應該是元宵節了吧。
”
殷長生咳出了一口黑泥,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已經被黑泥給遮住了,鼻腔裡也流出了黑泥,本能的想要去用手擦拭,但雙手卻被黑泥壓的無法動彈。
“看樣子,這次命是不夠硬了,搶救不過來喽。
”
這一次的情況,殷長生活了十八年第一次遇見,之前最多也就是和那詭異對視一眼,最危險的也不過是嘔黑泥,如今這情況,妥妥的就是這詭異在他體内複蘇了。
臨近死亡的殷長生反而非常的平靜,他知道自己是無力回天了,無論怎麼做,都沒辦法。
黑泥不斷地從他的體内湧出,将這黑鐵棺材填充的滿滿當當的,甚至還從縫隙之中擠了出去,滴落在了屋中,這黑泥猶如活物一般蜿蜒流淌。
直到最後,黑泥将整個黑鐵棺材撐破,一個黑色的人影屹立在這滿是黑泥的屋中。
詭異,複蘇了。
殷長生的意識在黑暗之中一直下墜,直到世界停滞的那一瞬間。
“師父,我的系統做好了沒有呀!
”木屋内,一個一身素色道袍的九歲小孩子手裡捧着一卷《道德經-注》認真閱讀着,嘴裡卻有些懶散的向不遠處背對着他,正在煉制着一件玄妙法寶的紫袍老道問道。
“急什麼,這東西也是要時間的呀,你都等了一個月了,也不差這小半個鐘了。
”老道手裡絲毫不亂,将一道道符紋道箓打入一朵蓮花之中。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知道死亡之後,等待死亡降臨的那一段時間。
”小孩放下手中的《道德經-注》望向紫袍老人。
“嗬,還挺有文化呢,不愧是皇天貴胄呢,說起來一套一套的呢,你越界而來,若不是看你國運護體,氣成紫虬,定是嫡子嫡孫,恩寵不凡,殺了你怕到時給你家長輩授了把柄,跨界而來,徒增殺戮,老道早就将你當域外天魔給抹掉了呢,所以讓你趙姓不改,給你取了無垢之名。
”老道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
“那是當然了,雖然我前世是百脈廢人,但是我在家中可是最得寵的,那師父,我就冒昧的問一下,若是當初我不接受這個名字呢。
”趙無垢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就隻能讓你化為灰飛了。
”老道背對着趙無垢,突然腦袋360度旋轉,雙眼泛白,似惡鬼般直楞楞的盯着趙無垢。
趙無垢也不慫,反盯回去:“師父,今天才十六号,你這把戲這個月已經用了三十六次了,還有,你玩歸玩,别把我的系統煉壞了。
”
聞言,老道将腦袋轉了回去:“啧啧,一點也不可愛,怎麼看這反應也不像九歲的小孩子。
”
“師父,前世我也是活到了古稀之年,怎麼說也不算是個小孩子吧。
”趙無垢不緊不慢的看着手中書籍吐槽道。
“嗬,那是你前世不能修煉武道,你現在要是回去,你爹媽連樣子都不會變,況且,你前世那方世界定是發生了巨大改變,據老道推測,至少是吞并了一方運道世界,這才能讓你的氣化紫虬,你剛誕生之時可沒有這麼濃厚的國運護體,隻不過是一條紫氣小虬罷了,就這兩三年就漲到有百丈,而且還是跨界而來,這可不是寵愛有加,這是寵上天了呀。
”老道絮絮叨叨的講着,手裡的蓮花正在漸漸的立體,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