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木老頭第一次遭到大規模圍攻了。
“想當初——”木老頭騰空躍起,一腳将第一個沖上來的人踢飛,嘴上片刻不停,“老頭在北庭殺人無數,三千膽小鬼将我包圍,從草原——五洞拳,哈哈,開心吧,小子——一直追到沙漠,被我殺得鬼哭狼嚎——死人經劍法!
真是浪費,不值得一用——今天是中原與西域聯手,都拿出本事來,讓我瞧瞧有沒有點新氣象!
在木老頭嘴裡,當年追捕他的北庭人數量越來越多,但謊話絲毫不影響心情,他像隻翅膀受傷的鷹,在人群頭頂飛來飛去,一邊聒噪,一邊交手,他的武功頗為龐雜,每一招都報出名字來,吹噓一番。
“定心指,讓你們知道,這一招可不隻是點穴用的!
殺人無形,天下無雙……”
木老頭犯了一個錯誤,他自以為了解龍王與獨步王各自的招數,所以非常确信昨晚比武會是獨步王獲勝,他浪費時間與四谛伽藍僧人周旋,乃是心存希望,以為獨步王一旦騰出手來,就會以城主的身份派人化解困境,沒想結局完全出乎意料,他反而被近二百名武人圍困。
木老頭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反而鬥志昂揚,好像他之所以留在原地,就是為了等待這一戰。
“死人經,再來一招,躲什麼躲,痛快受死豈不省事?
”
圍攻者雖衆,人心卻不齊:中原武林人士身負龐靖的嚴令,個個奮勇争先,璧玉城刀客們眼裡隻有亮閃閃的黃金,更是奮不顧身,兩夥人反而因此互相幹擾。
給木老頭留下可趁之機,隻有龍軍衛兵比較謹慎,大部分精力都用來保護龍王,而不是上前拼殺。
木老頭在人群中越殺越勇,配合七轉魔音,令活着的人心生怯意。
他覺得差不多了,突然改變方向,一躍數丈,跳上西邊的山崖,手起劍落,殺死一名守在這裡的中原人。
“屠狗,别說我不拿你當朋友,你不敢殺中原人,今天我就替你多殺幾個。
哈哈,好好看着,記住這一刻,我之殺戮,就是你的複仇!
”
屠狗站在龍王身邊,早已看得清楚,木老頭專挑中原人下手,這麼一會工夫。
已經殺死至少十五人,他看得皿脈贲張。
扭頭看了龍王一眼,大步上前,拔刀在手,高聲說道:“木老頭,你是魔頭,可我敬佩你。
”
圍攻者當中差不多一半都是中原人。
聽到這句話,都向屠狗投去猜疑與警覺的目光。
屠狗全不理會,縱身越過衆人頭頂,拽着山崖上的藤蔓向上攀登,“但你濫殺無辜、背信棄義。
今天我非要除掉你不可。
“哈哈。
”大笑聲中,木老頭已經又向上蹿了幾丈,殺死攔路的兩人,“人世悲苦,天生強淩弱,六道輪回,早死早托生,縱使無辜,活着又有什麼意思?
來吧,蝼蟻們,結伴下地獄吧,死在老頭手中,是你們的榮幸,閻王也會優待你們的,哈哈!
”
木老頭對自己的輕功極為自信,在山崖上如履平地,左蹿右跳,沒有一條固定路線,他越是叫嚣,衆人越是心生怯意,可這怯意沒有讓他們逃跑,反而緊追不舍,有些輕功一般不擅登高的人,也緊抓藤蔓向上攀爬。
他們都是刀尖上行走的人,最怕的是在别人面前丢臉,共同的怯意令他們更加勇猛,甚至有點莽撞。
這正是木老頭的目的。
山崖上密密麻麻都是人,更多的無主刀客聞訊趕來,匆匆忙忙地加入戰鬥,四谛伽藍一向清靜,今天卻因為住持遭劫而門戶洞開。
枝葉、泥土、石塊,簌簌墜下,中間夾雜着屍體與慘叫,有些人并非死于木老頭劍下,乃是被頭上的亂石砸中,失手跌落。
此等場景,就連法沖等五名高僧也變了臉色,齊聲誦經,為死者祈禱。
上官如向龍王望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加入追擊木老頭的隊伍中,她的輕功極佳,雖然落後數十丈,上升速度卻比其他人都快。
顧慎為站在原地不動,他的出現隻是一種象征,他根本不敢運轉真氣,隻能遙望山崖,上面的人群真如木老頭所說,如同蝼蟻一般。
木老頭的聲音仍然清晰地傳下來,他現在站得高,幾乎連四谛伽藍山門以外都能聽到叫聲。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無人不可殺,無人不可滅。
今日皿染四谛伽藍,明日即遭天下遺忘。
哈哈,再來一劍,爬山爬得好,死得比人早。
加把勁兒,蝼蟻、刍狗,你們活着也是默默無聞,不如給這裡留下點皿色。
幾個小黑點快速接近木老頭,顯然來自同一門派,配合默契,數招之間,三個黑點同時墜落,其中一個是木老頭。
仍有不少人留在地面,伽藍裡的僧人也重新聚集過來,看到這一幕,齊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