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衫給依韻倒着酒,提醒着,盡管她也不知道那一句話依韻會否記得的久一點。
“你剛才,說過什麼?
”依韻困惑的表情,讓紫衫隻是忍不住笑,她也捂着嘴,笑的停不下來了,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斷斷續續的話。
“沒……什麼……啦!
”
依韻不再問,繼續吃着盤子裡的食物。
紫衫也沒有再嘗試重複,因為幾個月的相處早就已經讓紫衫發現,如果依韻聽了立即就忘記的事情,即使再說上十遍,記住的時間長度也不會超過半刻鐘。
依韻手裡的筷子,凝住,他很認真的注視着紫衫,凝視了半晌,從嘴裡蹦出來一句。
“你很眼熟。
”
紫衫歎了口氣,依韻又忘記了。
這一件事情是她反反複複強調了很多、很多次的。
慢慢的,依韻記住的時間越來越長,這一次記住了十一個時辰過一刻鐘。
“我是你妻子,紫衫。
”
“我想起來了,這裡是我家。
”依韻手裡的筷子,繼續夾起塊牛肉。
紫衫發現,依韻的記憶雖然出了問題,而且記性也像忘我意境初成的時候那樣,但是,他仍然習慣性的吃過去那些最喜歡吃的菜,喝的也是最喜歡喝的飄渺無痕酒,仍然習慣性的不停自修,舞劍鍛煉實際屬性值,偶爾,時不時的,難以預料的還會蹦出一些過去的、關于某個人的話。
“我們有多久沒去看小琳了?
”
“六個月了。
”
“我記得是半個月,半個月前,她剛給你做了一條淡綠色的裙子……”依韻說着,紫衫聽着,連連點頭。
“是呀是呀,我記錯了呢,是半個月。
”依韻說的,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紫衫還記得那條裙子,因為是一條還沒有穿夠、就意外損壞了的很喜歡的裙子。
但她沒有糾正,因為早就試過了,不會有任何作用,隻會讓依韻迷惑,沉思,最後卻想不出結果,反而會連這一點有限的、突然記起的事情也因為矛盾的沖突而遺忘。
“啟禀聖主,副聖主回來了。
”侍從禀報不久,另一個侍從已經領着不存和小劍遠遠走了過來。
不存一襲白袍,步履輕飄飄的猶如足踏着虛空前行似的。
依韻看着,眉頭微皺的看着不存和小劍落座,語氣裡帶着迷茫的困惑。
“我記得,你過去的輕功沒有這麼高。
”
“想不到你還記得我,依韻,很多年沒見了……”看着眼前的依韻,不存被勾起了,遺忘了許久、許久的記憶……這襲紫影成了江湖上深紫色的象征,在許多了解依韻的人心裡,想起他的時候,就想起他那一身深紫色中透出的沉默。
但凡江湖中的高手,難免都曾經經曆過起起落落,以及無數的兇險變故,但在江湖中,如依韻這般聲名的,卻如他那般遭遇無數磨難的人,除了他,就隻有霄雲喜了。
很多年前,很多老江湖都說,依韻和喜兒墜入了十八層地獄是很好的結果。
否則他們早晚會被時間的洪流吞沒,那時候,新内法普及江湖的時候,速度流淪為無人修煉的垃圾路線,完全與新内法時代的武功格格不入。
不存跟天盟的一些老江湖喝酒吃飯的時候,酒桌上總有人提起依韻和霄雲喜。
總有人說“如果正義傳說和殺戮傳說還在江湖,在新内法時代他們就是下九流的角色!
在十八層地獄出不來也好,能讓他們成為永遠的傳說……”
諸如此類的話題,不存一向選擇沉默。
總有太多江湖人因為某些方面的進步而沾沾自喜的以為突破了九重天般,一步登天了。
即使是很多老江湖也不例外,好像江湖是靜止的,隻有他們是運動的。
好像都在那種時候忘記了一件事情,從來決定強弱的是人,而不是武功。
武功造就的燦爛耀眼的新星有很多,但不過能綻放刹那光華,然後很快的沉沒。
依韻和喜兒創造了奇迹,離開了十八層地獄。
那時候,不存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憂慮。
依韻從來不是小劍的朋友,道不同的他們也注定了難以不會成為對手,在這樣的江湖,各有各的路,誰也不會為了别人而放棄自己的路。
因為放棄的人,勢必成為依附别人的附屬。
曾經的過往,曾經的忘我……曾經,是依韻引導了不存踏入意境,踏入忘我意境,她了解忘我意境無言的沉默。
所以最後她極盡一切努力,脫離了忘我意境。
那是因為,依韻是她踏入意境的引導者,迫使她無法忘卻的、不由自主的惦念作為引導者的依韻,渴望着接近,渴望着逗留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