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拿言語激我。
”
元神袍袖一卷,嗤地冷笑:“魏老狗被本座一箭穿心,必死無疑,今日你不論交是不交,也都死定了,你乖乖的交出來,我叫你爽快的死,也見識見識真正的傷心箭訣。
“
像他這般人物,早就修的心如堅鐵一般,便是千夫所指,也絕不能動搖他半分本心。
一股濃稠如實質的恐怖幽冷殺機無處不至,包裹天地,蘇留眉頭一挑,平靜笑道:“這句話聽着耳熟,原來元辰對我說過,元無咎也對我說過,你是第三個,希望不要叫我失望。
”
元辰死于齊地,元無咎屍沉鏡湖。
這兩人一個是元神侯親生兒子,一個是傳承衣缽的看家大弟子,元神侯門下好像自來跟蘇留八字不合,一見就是生死相決的局面。
兩人未曾動手,言辭便先交鋒,元神要用絕對的力量震懾蘇留,要在他的心裡留下陰影,屆時便能不戰而屈人,蘇留也替元神揭開了元辰與元無咎這兩個傷疤,若他有一絲一毫的分神動搖,迎來的絕對是蘇留狂風驟雨一般的打擊。
“原來...無咎也死在你手裡。
”
元神面容僵硬,目光如電,看不出喜怒神色,隻是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卻出賣了他的内心不是那麼的平靜。
便在此時,蘇留動了。
一道月白的身影連動作也無,疾如破空飛矢,直接朝着元神方向掠去,腳下地形平坦,一片沃土,卻不知哪來的散落巨石,蘇留這一動沒有驚天之勢,便如金風細雨撲面而至,元神巋然不動,獨目一橫,隻說了一字:
“好!
”
僅一個好字,都不見元神怎麼動作,隻是足步微移,卻已經如比氣力最壯的猛士還要有分量,地面如巨鼓,猛地一顫,地上橫陳數百斤重的巨石霍地彈空而起,朝着蘇留的方向飛襲砸來。
這一下出人意料之外,換做常人說不得要給這雷霆萬鈞之力給轟的粉身碎骨,蘇留卻将自己的身法運轉到了極緻,周遊六虛,速度達到極緻,瞬間化不可能為可能,從亂石轟擊之中穿了過去。
“果然,天榜與地榜之别,幾乎是雲泥之判!
”
蘇留心裡微驚,方才這先手一擊看似動作灑逸從容,其實殺機無限,死在他手下的九鼎門主與中州宰還有平山六友等地榜高手都難跟得上他的速度,但是元神侯幾乎是看穿了他的身法,運勁将地上的巨石震起。
轟地一聲巨響,巨石相撞,碎成粉塵,蘇留破脈劍氣****,登時便解了此圍,塵埃落定之時,兩人已經不見身影,變成了元神在先,蘇留在後,不住奔掠的同時,交起手來,好像是一條赤紅妖龍與一條白龍雙龍相鬥。
兩人前後奔逐,不知過了多久,已至經魏入蜀的平羌江。
隔江而立。
蘇留負手淡立,望江奔流,平靜道:“天榜中人,也不過如此。
”
“豎子無知,真以為天榜中人隻有這一點手段?
”
披發雄魁男人冷笑一聲,繼續道:“天地人三榜,其實除去了天榜之外,其餘武人都是碌碌之輩,沽名釣譽而已!
”
“我便教你看看,真正天榜前十的手段!
”
元神侯自诩天榜前十,狂氣沖霄,蘇留卻不敢大意,這個瘋魔一樣的男人如七平宮殺猖魏王,幾乎是十死無生之局,他仍能存活下來,可見是有狂傲的資本。
其實武道不過分作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這幾個過程,先天洞玄境高手重在凝練精皿,打通周身經脈,而地榜宗師則已能将自己周身穴竅凝練的幾乎完美,能悟入微神境,禅宗有“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之說,其意正在于此。
至于天榜之上的高手卻能由自身這個樊籠脫出,真正的神遊天地,明還日月暗還虛空,到最後天人合一,将己身推至完美境界,日後不經曆死戰耗損,壽元比常人多個幾百年也不是什麼奇事。
這便是大宗師境界。
至于知曉破碎虛空之理,打破世界束縛,那說不得便是陸地神仙境界了。
兩人臨江對立,殺氣之盛,已叫得天地為之色變,江水為之沸騰。
空中風雲嘯聚,陰雲先沉重的壓了下來,披發雄魁男人氣勢擎天,化作了狂飙的龍卷飓風,再不發一言,悍然踏入了河中。
“來的好快!
”
平羌江水肆意狂卷,蘇留卻八風不動,氣機暗凝,隻見得這披發雄魁男人在河上風馳電掣而來,威勢無匹,身上妖紅色的繡龍衫仿佛真個變作了一條妖異長龍,卷蜷覆在他身上。
呼!
隻在須臾之間,兩人之間已經隻有五十餘丈的距離,這個距離,已經足夠元神發動驚天動地的一擊。
蘇留凝聲屏息,天子望氣術運轉到了極緻,身周好像生起了氤氲紫氣,萦繞在天地之間,這是他最警戒的狀态,元氣成罡,凝諸于身,萬兵不破。
元神已經在河中停了下來。
他仰天大笑。
笑音如雷,河面瘋狂劇震,好像也為之震栗。
左手如擡泰山之沉,右手如抱嬰兒之輕。
奪!
元神雙手本是空空如也,但是在蘇留的眼裡,卻好像抱着天地間最可怕的神弓,發出了最恐怖的一箭。
這一箭出,修成了“本心不動,神坐靈台”的蘇留心裡居然都生起一種“我忍不住要死在箭下”的錯覺,但是他洞察戰機何等之快?
輕叱一聲,玄音發自内心深處,震蕩心弦,整個人氣息肅然一輕,已經脫去了那一層無形的枷鎖,真氣流轉,身周似乎罩上一層凝成實質一般的氣芒,嚴密如牆,無論那蘊含無邊危險無形一箭從哪裡射來,都能将之擋住。
“怪不得你能睥睨猖魏一地,連海神宗來人也硬撼挫敗,竟然練出了這種程度的護體神罡,不過你還是要死!
”
元神驚咦一聲之後,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嘯聲如驚雷炸落河面,他身子瘋狂移掠之間,河面上騰起炸起無數水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