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夜裡河工住的草棚旁都有監工把守,蘅笠脫身不易。
今夜天降暴雨,監工也都去躲雨,倒給了蘅笠一個下江采石取證的機會。
蘅笠很快沉到了江底,便松開了懷中的巨石。
在激流之中,蘅笠根本無法睜開眼睛尋找,隻得先用決力将身體在疾風驟浪中穩住,通過穿過身體的水流靜靜感受着。
半刻鐘之後,蘅笠感覺到東北方向的水流較其他方向的水流要緩一些,便知在東北方向應有較大的阻擋物滞緩了水速。
然而雖是知道了方向,可渾身是傷,又連日沒飲食的蘅笠縱是用盡全身的力氣,也無法逆流而動分毫,隻能在決力的保護下,勉強不被沖走罷了。
蘅笠一次次試圖逆流而上,卻一次次被駭浪順勢卷走,拼盡全力努力了半個時辰,非但沒能向東北方向靠近,反而還遠了不少。
秋日山間刺骨的冷流肆意沖擊着蘅笠傷痕累累的身體,擊打着蘅笠皿肉淋漓的肩膀與整片後背,任刺骨的寒意滲透進蘅笠的骨骼與關節中。
在第七次嘗試未果後,立在河邊的蘅笠已經筋疲力盡到坐在了地上,任傾盆暴雨将他無情地籠罩着。
蘅笠全身的傷口被河水浸泡得皮肉都向外翻卷着,鮮皿的皿線源源不斷地往外湧流着,與身上的雨水迅速彙流。
然而渾身的刺痛根本無法引起蘅笠的注意,他的心中隻想着該如何沉到河底取到石料。
以及,她。
蘅笠從婉妍入韋府時,就打聽到了韋府上下所有的消息,得知那韋夫人絕非善茬不說,其餘的姨娘也都不是省油的燈。
他早就對婉妍的處境憂心忡忡,幾乎無時不刻不惦念着她。
但也隻能不停地說服自己,打消立刻沖到她身邊的念頭。
這麼大的雨,也不知道妍兒可有一隅一瓦以避。
想到這裡,蘅笠也不顧自己的體力還絲毫未恢複,強撐着站起了身體,第八次向奔騰的河流中一躍而下。
這次蘅笠凝聚起所有的決力,在駭浪猛烈的沖擊下咬緊了牙關,朝着湧流的方向艱難卻強硬地尋求突破。
在用盡全力努力了兩刻鐘後,蘅笠終于是在湍急的水流中,成功逆着驚濤駭浪移動了分毫,随即便一個身位一個身位緩慢地向東北方向行進。
在與河流抗争了快半個時辰後,蘅笠終于是模模糊糊看到了河底似是沉着斷壁殘垣,努力靠近後又拿匕首切割了許久,才成功取下了一塊石料。
待蘅笠終于回到岸,也不顧自己吸滿水的衣服和身子重得拖都拖不動,立刻認真研究起費勁千辛萬苦才取回的石料來。
雖然這千辛萬苦修的舊河堤被急匆匆沉了底,做工很明顯是有問題,但一向嚴謹的蘅笠還是去了河邊的石料堆積場比對了一下,發現這沉了底的石料果然質地要比現在的石料松軟許多。
蘅笠心中這才松了一口氣,把石料收進懷中,冰涼的身體中,一顆心突然熱了起來。
既然已經取證了石料,那下一步就是去韋府捉拿韋崇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