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這是他教婉妍寫的第一個字。
他為了教她寫字,硬是從被安排得連根針都插不進的日常裡,每日都抽出一個時辰來臨摹趙體,想着這結體寬綽秀美、點畫極重含蓄的字體,她必會喜歡。
誰知才教她沒兩次,這臭丫頭就不幹了,嫌這字體太中規中矩不夠潇灑,硬是要和他學寫他最擅長的飛白體。
蘅笠架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便帶着她一起寫飛白體。
積年累月的練習後,她一個小姑娘,居然也寫出了一手飄逸潇灑的飛白書。
蘅笠的手腹輕輕拂過這單單一個字,再看向面前醉眼朦胧的女孩,苦澀似墨般在眼中暈染開來,伸手溫柔地将她耳邊的碎發繞到耳後,苦笑道:“你隻當今日是一場戲,連全名都沒留給我。
可我卻當了真,明知不該讓你知道我的名諱,可在那時,我怎舍得拿旁的名字來與你成親呢。
”
婉妍已經醉透了,隻知看着蘅笠傻笑,眼中燭光流轉。
明明連思考的意識都沒了,歡喜的感覺卻萦繞在心頭散不去。
洞房花燭小登科,一對鴛鴦共兩相凝望,一言不發卻兩身紅裝。
誰知相思相盼十餘載,卻在此時此夜難為情。
就在這時,屋門被輕叩幾聲。
蘅笠邊走去開門邊心中疑惑,村民誰人不知今夜洞房花燭,怎會在此時登門打擾。
一開門,隻見門邊站着的,居然是藍玉。
藍玉身着一襲淺藍色玉錦羅紗長裙,袅袅婷婷立在月影浮動中,星輝流轉下,像是攬着星月而來,比白日愈加清麗動人。
此時出現在門口,就如仙子降世一般。
“你怎麼來了?
”蘅笠眉頭蹙了起來,沉聲問道。
不在婉妍的視線内,藍玉沒有請安也沒有行禮,一向柔和溫婉的眼神此時帶着高不可攀的桀骜。
“是妍兒修書叫我來的。
”藍玉冷冷答道,側身徑直略過了蘅笠進了屋。
“小宣大人!
”藍玉走到婉妍身邊柔聲喚道,笑地溫和又娴靜,與方才拒人千裡之外的态度截然不同,“下官來了。
”
婉妍聽到有人叫她,努力睜開了醉眼,看到是藍玉,立刻站了起來,展開了一個明媚的笑顔,“太……太好了,你終于來了!
你在……在這裡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找蟬兒來。
兩刻鐘後我……我們村口見。
”
婉妍醉得走路都一步三晃,卻仍然不忘了正事,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
“我和大人一起去。
”藍玉見婉妍這般醉态,放心不下想跟着她一起。
誰知在與蘅笠擦肩而過時,被蘅笠伸手鉗住了小臂。
蘅笠的聲音驟冷,攔住藍玉的力道不由分說:“她自己能去,請藍司書留步,我有話要問。
”
“蘅大人有令,下官自當聽命。
”藍玉轉過頭來冷聲說道,輕輕松松打掉了蘅笠的手,還不忘轉身對婉妍叮囑道:“小宣大人你一路多加小心腳下,别跌到碰到了。
”
婉妍早就自顧自跌跌撞撞地出去了,根本沒看到身後的情形。
等婉妍一走,藍玉的臉色立刻冷了下來,眉眼間堆砌着不耐煩與輕蔑,活脫脫一個冷豔美人,聲音也如凝結了萬丈寒霜一般,“有事就快說,我和妍兒還有事。
”
蘅笠向後退了兩步與藍玉拉開距離,直視着她的眼神冷而凜冽。
“藍司書,哦不對,或許我應當敬您一聲萬翎鳳尊尊上。
”蘅笠嘴角帶着冷笑,漫不經心地問道:“您說是吧,鳳凪扶大人。
”
“哈哈。
”鳳凪扶落落大方地迎上了蘅笠的雙眼,咧開嘴角冷笑一聲,非但沒有分毫沒拆穿後的窘迫與震驚,甚至眼中都沒有一絲的波動,嬌翠欲滴的口氣極盡挖苦,“你既知我是誰,便應知直呼我的名諱乃是大不敬。
你這時而聰明絕頂,又時而蠢笨如牛,讓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誇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