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敬言的出現可以說是讓周欣光速被打臉了。
她剛才那些話雖然是在顧淮他們跳舞時說的,但故意說得很大聲,周圍的同學們哪怕是裝作什麼也沒聽見,避免楊彎尴尬,但其實也都是聽見了的。
既然聽見了,就不可能不好奇,不多想。
江敬言今天要是沒出現,楊彎怕是不好收場。
但他出現了。
他不但出現了,還很給她面子地說了那樣一個理由,讓周欣瞬間臉色慘白,靠到了沙發背上。
江敬言除了進來後看了她的一眼外,就再沒施舍給她半分目光,他直接攬着楊彎坐到了另外一邊,楊彎緊挨着他,她一直在包間裡,不覺得冷,但江敬言身上透着冷意,她離他這麼近,可以清楚感覺到。
她忍不住問了句:“冷不冷?
”
江敬言望着打鬧在一起選歌的其他同學,低聲說了句:“不冷。
”
楊彎不信,戳着他的手臂說:“可你身上很冷。
”
江敬言這才收回目光望着她,就那麼看了她一會才說:“隻是在外面站了一會。
”
楊彎一怔:“你早來了?
”
江敬言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這也算是默認了。
楊彎有些不解:“既然你早來了,為什麼不進來?
”
江敬言許久沒說話,他又轉開視線望着另一邊,反正就是不看她。
楊彎一直盯着他,大有他不給出答案她就不罷休的架勢,江敬言逃避了一會見不可行,便放棄閃躲直面她。
“我怕打攪你。
”
他這話說得相當客氣,仿佛兩人隻是朋友或者客戶一樣,聽得楊彎臉色都變了。
“是嗎。
”楊彎呵呵了一下,“那可真是太感謝你為我着想了,我倒是不知道這裡面這麼多人,你有什麼怕打攪到我的。
”
她說話的腔調不太正常,明擺着是生氣了,說完話就轉開了臉,不打算再理他。
倒是江敬言,在她轉開臉之後反而一直看着她,看得楊彎心煩不已。
“你看着我幹什麼?
”楊彎一肚子的氣終于有些掩蓋不住了,皺起眉斜睨他。
江敬言坐在她身邊,手臂就挨着她的手臂,那張俊美如畫的臉對着她,也确實有禍國殃民的資本,也不怪周欣為了他把所有的錢都花在整容上。
他的臉部輪廓相當完美,五官也有種說不出來的尊貴精緻,氣質不管是和什麼人比都是絕對上乘的,的确很難得。
可他長得再好看,楊彎這會兒也沒心思欣賞,她心裡不痛快,臉上就帶着情緒,江敬言凝視了她一會,才在陸宣開始唱歌之後,在她耳邊道:“我回家看到你不在,吳媽說你去參加同學聚會了,我在卧室看到了請柬。
”
楊彎聞言看了他一眼,江敬言繼續道:“你把請柬擺在那麼明顯的位置,就是等着我發現吧。
”
楊彎立刻道:“當然不是!
”她慌張地說,“我隻是随手擺在那,我才沒有故意讓你看見。
”
“是嗎。
”江敬言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沉默片刻又道,“我想你應該也不是故意讓我看見的。
”
楊彎猛點頭:“當然了,我要讓你陪我來的話大可以直接告訴你,幹、幹嘛這麼迂回啊……”
說到最後,語氣莫名有點心虛。
江敬言似乎笑了一下,但不明顯,他垂下眼眸,輕拍了一下衣角上不存在的塵,低聲說道:“你說得沒錯,你肯定是不希望我和你一起來的,因為我不在這,就不會打攪你看顧淮跳舞。
”
“……”這!
這可使不得啊!
楊彎被他這話吓到了,臉都漲紅了,也顧不上還有很多外人在,抓住他的手臂就快速說,“你怎麼能這麼想?
才不是你想得那樣!
顧淮是跳舞了,可我明明避開了沒有多看,你要是一直在外面,那你應該知道才對啊!
”
她是真的擔心江敬言誤會,解釋了一通他不說話,她就豁出去了,拉着他說:“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把請柬擺在那給你看的,我昨晚在酒店惹你不高興了,沒好意思和你說同學聚會的事,我就……我就想着你隔天回來看我不在家,一定會到卧室去的,那我就把請柬放在梳妝台上,這樣你看見說不定就會來找我了……”
楊彎把自己的小心思明明白白地告訴了江敬言,江敬言始終任由她抓着他的手臂,低頭聽着她說話。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去,語氣越發着急了。
“你說句話啊,我都實話告訴你了,你就别誤會我了吧,你說我要是真想做什麼,我也不會想着引你過來砸場子了是不是?
”楊彎湊到江敬言臉邊,想去偷看他的表情,但江敬言直接轉開了頭,拿後腦勺對着她。
楊彎有點怒了:“你幹嘛呀?
”
江敬言背對着她一會才轉過來,轉過來時是面無表情的,之前是怎樣的她就不清楚了。
他不會在偷笑吧?
?
不會吧!
!
“你說你昨天惹我不高興了。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楊彎被這話勾起的回憶弄得一噎,半晌才點了一下頭,這次輪到她低下頭對手指了,那副左右為難的模樣,江敬言又不是傻子,一次不明白,兩次還看不出來嗎?
她不想他提起回憶的事,也不希望他總是擺出一副希望她恢複記憶的樣子,結婚紀念日那天在體育館時她說過,如果不能接受現在的她,那就幹脆别要她了。
他怎麼可能不要她。
既然她不喜歡,那他今後就什麼都不說,也不再問了。
所以到了最後,他隻是說:“你昨天沒有惹我不高興。
”
楊彎微微一愣,驚訝地望向他,江敬言輕聲說:“有些事,不管你是想逃避還是想面對,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我不會因為你的選擇而責備你,或是像你說的那樣生氣。
”
楊彎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很慢卻很清晰地說:“我尊重你。
”
他說他尊重她。
他尊重她的選擇。
可在尊重她的前提下,他心裡也肯定會對她的選擇有他自己的判斷。
在那種判斷之下,他對二十五歲的她的那種愛,可以在十八歲的她身上維持多久呢?
說到底,不勞而獲的愛總是會讓人患得患失。
希望那份愛久一點吧。
哪怕不是記憶裡自己靠本事赢得的喜歡,可在她再次喜歡上他的今天,也開始僥幸貪婪地留戀起來了。
勝之不武是楊彎此刻的心态,可她不想失去他這份關注與在意,她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将手指一點點塞進他的指縫,逐漸地與他十指緊扣。
然後,她傻乎乎地笑了起來,她擡起臉,滿臉的笑意對着江敬言,江敬言看了她一會,擡起空着的手為她捋了捋耳側淩亂的碎發。
他們這一幕,在沒有聽到他們對話的人來看,實在是有些甜蜜。
陸宣唱完了歌就坐到了顧淮身邊,顧淮的眼神始終定在楊彎和江敬言的方向,陸宣見他神色恍惚,眼底埋着傷感,有點自責道:“哎,說來這事兒也怪我,當年非要開你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