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可以說是楊彎在江城大學裡最佩服的人了。
要說有誰能做到像人民币一樣人人喜歡,那這個人非顧淮莫屬。
顧淮作為江城大學數一數二的高材生,不但學習好,脾氣好,模樣也十分周正。
他的長相,好幾次被江城大學論壇評為“女同學最想談戀愛的男同學排行榜”第二名。
至于第一名嘛……就是剛才丢下她一個人跑掉的江敬言。
不過江敬言雖然是第一名,但這家夥也就臉能看了,其他地方根本沒辦法和顧淮比,楊彎一直搞不懂江敬言怎麼會有那麼多腦殘粉,難道他們都是受虐狂嗎?
喜歡被他的眼神鄙視,喜歡被他的毒舌膈應?
顧淮就不一樣了,不管誰和他說話,他都能彬彬有禮地對待,在她的記憶裡,他就沒跟任何人紅過臉。
更重要的是,他特别樂于助人,在楊彎開學報道被江敬言拒絕幫忙之後,是他伸出援手,拯救她走出了困局。
楊彎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
所以她一直念着他的好。
後來念着念着,就變成了欣賞。
然後就鬧出了笑話。
顧淮的室友跑來告訴正準備告白的她,顧淮和她一樣,喜歡的都是男生。
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楊彎有些尴尬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強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
”
他們的确很久不見了,楊彎出事之後一直在住院,今天是第一次來公司,這期間顧淮不是沒想過去看她,但是……
他往前走了一步,推了推眼鏡道:“你全好了嗎?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
楊彎猶豫着不知該不該把自己失憶的事情告訴他,沒有很快回答,顧淮可能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她不想和他說話,顯得有些失落。
“我本來想去看你的,但我想叔叔阿姨大概不想見我,所以我……”他抿了抿唇,有些内疚地低下了頭,這可把楊彎弄蒙了。
“……叔叔阿姨?
你是說我爸媽嗎?
”她納悶地問了句。
顧淮微微颔首,他将雙手背到身後,略顯緊張地交握在一起:“我今天來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想當面跟你道個歉,希望你可以原諒我的失誤。
”
楊彎洩了氣,她根本不知道他為什麼道歉啊,可不告訴他自己的病情的話又無法詢問,于是到了最後她能做的似乎隻有盲目地接受歉意了。
“……沒什麼,你不用自責了,不管是什麼事,我都原諒你了。
”她展顔一笑,很大氣地說,“畢竟我們是最好的閨蜜嘛。
”
顧淮聽見這話表情扭曲了一下,他似乎想說什麼,但話還沒說出口,孟妮就敲門進來了。
“顧淮?
你也在這?
”孟妮驚喜地看了他一眼,耳根有點發紅,但很快就恢複正常道,“彎彎,該吃午飯了,你打算怎麼辦?
”
吃午飯了?
她很想回家吃啊,她現在超級慌張有沒有。
但孟妮給出的選擇裡,沒有回家吃這個選項。
“你是要在辦公室裡吃,還是跟我一起去公司餐廳吃?
”孟妮眨巴着大眼睛問。
顧淮站在那,看上去有點尴尬,他吐了口氣,快速地跟楊彎告别,很快轉身走了。
孟妮有些失神地望向他離去的背影,半晌才回過頭,有點失落道:“你想好了嗎?
”
楊彎沉吟片刻道:“顧淮怎麼會在這兒?
”
孟妮愣了愣,過了一會才想起她這麼問得原因——她隻記得十八歲之前的事情了。
于是,孟妮歎了口氣,語氣複雜地解釋說:“他也在這裡工作,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幫你管理着編輯部,也是有他在,最近兩期雜志才沒開天窗。
”
……他們原本就是同學,學的都是一個專業,畢業後能一起工作好像也無可厚非。
楊彎糾結了一會,擡腳走到孟妮身邊挽住她的胳膊說:“我們一起去餐廳吃飯吧。
”
孟妮點點頭,一邊和她一起朝外走一邊說:“我還以為你會選擇在辦公室裡吃飯呢,畢竟在餐廳會遇見很多人,以你現在的情況估計不太好處理吧?
”
楊彎的确對此有點抗拒,但她想了想說:“可我總要面對的,既然回不到十八歲的時候了,就要早點适應二十五歲的生活。
”
孟妮有點驚訝地望了她一眼,片刻後笑着說:“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活得那麼明白。
”
楊彎苦笑了一下,她哪裡是活得明白啊,她隻是比較認命而已。
雜志社的餐廳在大廈的頂層,是自助的,菜品很豐富,環境也很優美,看上去一點都比外面的豪華餐廳差。
楊彎到的時候,餐廳裡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坐了大概有一半的樣子。
楊彎是公司老大,她一出現,正在吃飯的人便都站起來和她打招呼。
以她目前的心性,受到大家這樣尊敬的對待,還真是有點心虛。
她眼睛到處飄,在掃到角落裡一個背影時,忽然心安了一點。
是江敬言。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喝咖啡,臉對着窗外,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桌上沒什麼菜,飯量真是小得可憐。
他吃得那麼少,究竟怎麼長得那麼高的呢?
楊彎的腳步不自覺朝他的方向轉,孟妮見她去找江敬言了,很有眼力見地沒去打攪,随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江敬言背對着她們的方向,應該是看不見發生了什麼的,但他有耳朵,并且耳力不錯,所以在聽見其他人起身和楊彎打招呼的時候,他就知道她來了。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楊彎會主動來找他。
他微微擡眸,注視着坐到他對面的人,那姑娘一臉傻氣地笑了笑,對他說:“我以為你已經離開公司了呢。
”
江敬言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喝着黑咖啡:“你還在這,我不會走。
”
楊彎聞言微微一怔,心情微妙得産生了一些變化,剛剛恢複常色的臉頰又開始變紅。
江敬言掃了她一眼,低沉的聲音略帶沙啞道:“是我把你帶來的,就得由我把你帶回家。
不然你可能又會忘記自己已經結了婚,然後直接回娘家吧。
又或者……”他自嘲地笑了笑,說,“又或者,你會幹脆和顧淮一起離開?
”
“……這關顧淮什麼事?
”楊彎十分不解地嘟囔了一句。
她是真的不太搞得明白江敬言。
他現在看上去有點消沉,或者幹脆說是消極,嘴裡說出來的話就更難聽了,還有些冷嘲熱諷的意味。
這家夥他是不是很讨厭别人對他有好感?
每次她稍微對他改觀的時候,他就要說點什麼加固自己讨人厭的形象,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其實江敬言現在一點想法都沒有。
他腦子一片空白,如果非要說有什麼想法的話,就是——現在這副情形,她算是抛下顧淮,來找他了嗎?
她知道錯了嗎?
從她困擾疑惑的眼神來看,她是不知道的。
她什麼都不知道,對她來說,他一切的表現都隻是在無理取鬧而已。
她甚至還在遷就他。
江敬言有些哭笑不得,狼狽地靠在椅背上保持緘默,
楊彎蹙眉瞪了他一眼,等了他半天他都不開口,她便起身去拿午餐了。
其實她還不是很餓,但餐廳的菜品看起來都很美味,每一樣她都想吃,尤其是那道香辣兔丁。
楊彎的母親是四川人,從小家裡的飲食習慣就很偏向她——畢竟楊爸爸在家沒什麼地位,也不想讓妻子跟着自己吃清淡的,他舍不得妻子因為他而憋屈。
所以久而久之,他們老楊家的口味就都被楊媽媽給調整成了四川風味。
楊彎從小就無辣不歡。
看見香辣兔丁,她的手就不受控制了,盛了滿滿一碟子。
路過的下屬們瞧見這一幕都驚呆了,雖然他們不想冒犯總編,但還是忍不住頻頻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