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話西遊》系列電影在上映最初票房是撲街的。
當時人們還不太能欣賞這種對《西遊記》的無厘頭改編,這部電影的口碑還是在後來的幾年裡建立起來的。
說來也巧,不知道是不是命運的安排?
在電影的最末尾,紫霞仙子死了,站在城樓上的夕陽武士和無名女俠在至尊寶……好吧,那時已經是齊天大聖了。
齊天大聖上了夕陽武士的身,抱住了無名女俠,深深地吻住了她。
然後,無名女俠靠在夕陽武士的懷裡,似有所感地望向了遠走的齊天大聖,完全沒有任何關于紫霞仙子記憶的她對夕陽武士說:你看那個人,他好像一條狗啊。
這一幕裡,夕陽武士的模樣和變成孫悟空之前的至尊寶一模一樣,無名女俠的樣子和紫霞仙子一模一樣,他們像俗世中重生的紫霞和至尊寶一樣,最終走到了一起。
楊彎不是沒看過這部電影,她是周星馳的鐵粉,他所有的電影她都看過,《大話西遊》更是看了好幾遍,可這是她第一次在看這部電影時産生了極大的代入感。
聽到長得和紫霞仙子一模一樣的無名女俠說孫悟空好像一條狗的時候,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都不記得的自己,還有記得一切的江敬言。
他是愛她的吧?
至少是愛着二十五歲的她的。
在她僅有的記憶裡,他當然是不愛她的,甚至是懶得搭理她的,但他愛她的妻子。
那個人雖然也是她,可那是二十五歲的她,是後來的她,是她沒有經曆過的自己。
那麼面對自己心愛的妻子,你記得你們刻骨銘心的一切,可她完全忘記了,甚至她忘記這一切的原因,還是和曾有過暧昧關系的人一起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這怎麼看都有點傷人。
所以他一開始面對醒來的她時,才會那麼冷淡刻薄吧。
想到這些,楊彎轉頭望向了靠在不遠處的江敬言,他正盯着電視上的字幕發呆,說是發呆是因為他眼神毫無焦距,看似是盯着電視屏幕,但其實根本沒有在看那裡。
他愛着二十五歲的她。
不是十八歲的她。
十八歲那年的她和他隻是死對頭而已。
雖然這兩個時間段的人都是她自己,可此時此刻,楊彎很難不矯情地想——他對她的好,是基于醒來後的她,還是之前的她?
當然是之前的她了,這有什麼好疑問的?
醒來後的她有什麼值得他那麼做呢?
楊彎陷入了一個怪圈。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她可能是喜歡上江敬言了。
這其實沒什麼難以接受的,江敬言那種人,不接觸則罷,接觸了之後大概沒幾個人能扛得住不去喜歡他。
你越了解他這個人,就會越覺得他極有魅力。
雖然他的外貌英俊不凡,但他外貌下那顆心更加令她着迷。
可她無法面對這段感情。
說到底,她依然覺得自己隻是十八歲的她而已,對她來說,此刻擁有的一切都像是偷來的,包括江敬言對她的感情。
自己沒有親身經曆而得來的結果,讓她怎麼心安理得地享受呢?
她總會産生一種想法,他喜歡的人不是真正的她,是那個七年後的,或者七年内的她。
反正不是她記憶中的自己。
楊彎忽然有點難受,她知道自己糾結這個很矯情,反正都是你自己,喜歡哪個不是喜歡你呢?
你又何必抓着這個不放呢?
可道理大家都懂得,又有幾個人在真正陷入事件的時候能保持清醒,去認真思考并接受那些道理呢?
韓寒說過,懂得了那麼多道理,卻仍然過不好這一生。
想來這句話的意思,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心境吧。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今天就不該請他一起來看電影。
長舒一口氣,楊彎掀開被子下了床,快步走到放映機邊将機器關閉,然後就蹲在那說:“電影看完了,晚安。
”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
江敬言早在她起來的那一刻就跟着起來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蹲在放映機邊不敢回頭看她的楊彎,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可又沒人真的能戳破它。
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什麼也沒做,說了句“早點休息”便離開了。
楊彎的手放在放映機上,在江敬言路過她身邊時望向了他的背影。
他走得速度不快不慢,可她卻覺得他走得很快。
他好像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楊彎抓狂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讓自己清醒點理智點,但是毫無用處。
江敬言這個晚上睡得也不好。
或者說他壓根就沒睡。
他整個晚上都在想楊彎,想她請他一起看那部電影的意圖。
想來想去他也想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果然不是男人能猜到的,尤其是直男。
後來的幾天楊彎都很正常,沒什麼“反常”之處了,但那隻是因為她沒空了而已。
出事了。
也不算是意外,是之前早就預料到會發生的事——關于換掉瞿凜的副影響。
先不說網絡上的粉絲圍攻,單說說瞿凜這個人,他在得到楊彎要換掉他這個消息的第二天,就親自到了雜志社找楊彎。
楊彎正在辦公室裡看之前出過的雜志,研究那些她還不是很懂的專業知識,辦公室的門被人氣勢洶洶地打開時,她還吓了一跳。
等她看見闖進辦公室的人是誰之後,迅速冷靜了下來。
面對除了江敬言之外的人時,楊彎出奇的冷靜自持。
這也不是無迹可尋,楊彎在變成二十五歲之前就一直在申請加入學生會,并積極參與學校的社團活動,還做了幾次學校活動的主持人,臨場應變能力是很不錯的。
瞿凜現在雖然紅,可對剛剛步入新世界的楊彎來說,他隻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普通人而已。
她沒聽過他的歌,也沒看過他的綜藝,對他除了因那件事産生的厭惡意外沒有任何其他情緒,所以也談不上對一個除了長得很花美男外一無是處的陌生人怯場。
她很淡定地放下了雜志,坐在椅子上道:“瞿先生?
稀客啊,今天到我這來有何貴幹?
”
瞿凜冷着臉道:“有何貴幹還需要我說嗎?
難道楊總自己不知道嗎?
”
孟妮站在瞿凜身邊無奈地說:“抱歉,我沒攔住他。
”
楊彎朝她點點頭,擺擺手示意她先走,孟妮有些擔心,但楊彎堅持她也沒辦法,隻能把辦公室的門關好就走了。
出來之後,孟妮還是很不安心,她很快掏出了手機,給江敬言打電話。
江敬言正在酒店開會,傅晴正在做工作彙報,他的手機放在桌面上,一震動他就發現了。
他蹙眉将手機拿起來,看着上面來自孟妮的電話,又擡眸掃了掃正在做關鍵彙報的傅晴,最終還是拒接了。
孟妮見電話被挂斷,也猜到他可能在忙,所以編輯了短信發過去。
江敬言很快就收到了短信。
孟妮的信息言簡意赅:出事了,瞿凜跑到公司來找彎彎興師問罪了!
江敬言幾乎立刻站了起來,朝一臉疑惑望向他的傅晴丢下一句“你們繼續”便轉身走了,他邊走邊打電話,電話很快接通,她聽見他叫了一聲“孟妮”。
是打給孟妮的電話?
傅晴知道這個人,是江敬言妻子楊彎的女秘書,也是他的老同學。
難道是雜志社那邊出事了?
傅晴皺了皺眉,雖然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非常有職業素養的。
她很快處理好了總經理突然離會的狀況,繼續進行接下來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簡報。
其實他們真的不用那麼擔心楊彎的。
楊彎現在很冷靜,也很坦然,面對瞿凜的興師問罪,她甚至還能笑得出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不相信瞿先生會因為這種事單槍匹馬來找我。
”楊彎轉着手裡的筆,靠到轉椅的椅背上,學着江敬言的模樣擺出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還真把瞿凜給唬住了。
“我想知道楊總為什麼突然要換掉我?
這總得有個理由吧?
您應該不會不知道我們已經簽訂了合約,我會登上雜志十月刊封面的消息也放出去了,現在臨時變卦,楊總讓我怎麼對粉絲交代?
”
嗯,說話水平還是比較高的,不但帶出了自己處于被動方的疑問,表達了自己的無辜,還拉出粉絲和合約來隐隐地要挾她,楊彎要真是二十五歲那個經曆更多、更成熟的她,說不定還真會因為這個仔細考量,跟他說幾句話軟話,給他點面子,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