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
一定是她起床的方式不對。
楊彎躺在病床上,努力閉上眼睛深呼吸,接着再次睜開眼,看見的依然是醫院雪白雪白的天花闆。
……
絕望地蜷縮成一團蝦子,楊彎進氣多出氣少地說:“所以,我這是穿越了?
”
楊媽媽和楊爸爸坐在病床邊,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由楊媽媽無奈地拍了一下女兒道:“這傻孩子怎麼還說胡話了呢?
什麼穿越呀,你隻是生病了而已!
”說完,還不斷給楊爸爸使眼色。
“對,生病了!
”楊爸爸立刻非常堅定地附和道。
楊媽媽琢磨了一下解釋說:“醫生怎麼說得來着?
哦哦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叫什麼——因為溺水導緻的大腦窒息,從而引起的記憶紊亂,就是這個!
”
楊爸爸對妻子可以這麼完整地說出病因而感到欽佩與驕傲,與有榮焉道:“對,就是這個!
”
楊彎痛苦地抱着自己,忍不住吐槽:“爸,你是沙僧嗎?
翻來覆去就隻會說這幾句話?
”
楊媽媽不高興地敲了一下楊彎的腦袋:“臭丫頭,怎麼跟你爸說話呢,沒大沒小的。
”
楊爸爸笑呵呵道:“沒事沒事,囡囡醒了就是好事呀!
囡囡還有哪兒不舒服的嗎?
跟爸爸說呀!
想不想喝爸爸做的海鮮粥?
爸爸給你做呀!
”
楊爸爸是那種特别典型的上海小男人,除了看起來有些老了以外,和楊彎記憶當中一模一樣。
楊媽媽聽了丈夫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才剛醒,喝什麼海鮮粥?
回家做點白粥帶回來給她喝就好了,沒聽見大夫怎麼囑咐的嗎?
憨貨。
”吃辣椒長大的楊媽媽是四川人,她的脾氣和口味一樣火辣,結婚這麼多年,哪怕孩子都二十幾歲了,也沒改過,主要還是丈夫寵的。
這不,楊爸爸一得到命令就立刻出發了,還特别細心地提了需要帶回去換洗的衣物,走的時候,楊爸爸一步三回頭的,頗有些舍不得剛剛醒來的女兒。
楊彎也很想和爸媽好好聊聊,但她現在還有點不太能接受現狀。
她恹恹地掀開被子,下了床道:“媽,我去個洗手間。
”
楊媽媽緊張地扶着她說:“趙醫生說你剛醒過來還需要好好休息的,你自己去洗手間行嗎?
要不媽媽陪你進去吧?
你可别暈倒在裡面。
”
楊彎無奈地笑着說:“我又不是林黛玉,放心吧,我沒事的。
”她三推四推,才把楊媽媽關在了病房配套的洗手間外面,一個人在洗手間裡轉了一圈之後,坐到了馬桶蓋上。
其實她現在并不是真的想上廁所。
她隻是坐在馬桶蓋上思考人生。
她需要好好捋一捋現在的情況。
所以說,她沒有穿越,隻是生病了?
是因為溺水導緻了大腦窒息,從而引起了記憶紊亂,倒退回了十八歲?
天知道這讓人多麼難以接受。
明明上一秒她還在趴在教室的桌上課間休息,睜開眼之後就跑到了醫院裡,還變成了二十五歲……
這都還不是最要命。
最要命的是——
二十五歲的楊彎,竟然嫁給了她最瞧不上的“差生”江敬言。
不是她暗戀的校園男神顧淮,而是八卦不斷的學校風雲人物江敬言……
說起江敬言,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楊彎對他了解不算少,因為他們是同班同學。
她剛升入大學不久,就掌握了無數種各不相同的跟他有關的傳聞。
傳說,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江城大學新聞系的江敬言,是找人代考進來的。
作為僅次于他,以第二名的好成績考入江城大學新聞系的楊彎,她覺得這個傳聞挺可信的。
為啥呢?
因為她就壓根沒見過江敬言好好上過課。
他倒是不曠課,隻要有課程安排,他肯定到場——但他從來不聽課啊!
這是最氣人的地方!
他每次都趴在桌上睡覺,一睡就直接睡到下課為止,就這還能每次都考第一,這何止是有點科幻,這簡直是奇幻了。
大家都明裡暗裡地說,他要麼是靠作弊,要麼就是有人提前向他透題,否則完全不聽課的他是怎麼拿到第一的呢?
沒有人願意在他這樣的表現下服氣,更别提是每次上課都認真記筆記的楊彎了。
她付出了百分百的努力,卻每次都被一個上課睡覺的家夥搞得隻能考第二,别提多憋屈了。
所以要說班級裡最讨厭江敬言的人是誰,楊彎敢說第一就沒人敢說第二。
要說他倆人,也算是剛入學就結下了梁子。
楊彎不是江城本地人,來學校報道的時候帶了大包小包,每走一步都特别辛苦。
江敬言呢,他是江城本地人,人家都和江城一個姓了,怎麼可能不是本地人呢?
這家夥來上學的時候,連一個箱子都沒帶,不,也不能說他沒帶,後來楊彎才知道,早在開學之前,他的家人就安排了人幫他把行李放進了單人宿舍。
嗯……他住的是單人宿舍,學校裡價格最高最豪華的那種。
但當時楊彎不知道啊。
楊彎來上學之前就聽說大學生活特别和諧,你去報道的時候會有學長幫你拎行李的,她滿心以為一身輕松隻背了個書包的江敬言是高年級學長,所以拖着箱子朝漫步在校園裡的他走了過去,期待着對方可以搭把手,也不用走多遠,走到報到處就行了,距離這兒已經很近了。
必須要說的是,雖然性格惡劣,毒舌又孤僻,但江敬言的皮相還是很優秀的。
說優秀好像有點不公平,楊彎坐在馬桶蓋上長歎一聲,好吧她承認,雖然他不是她喜歡的那種溫潤如玉的類型,但長得也的确無可挑剔。
還記得那時候,單單是從高大挺拔的背影來看,楊彎就對他心生好感了,覺得這位學長肯定是個樂于助人,心靈美過外貌的人,但現實是什麼呢……
當楊彎充滿希冀地喊了一聲“學長”,禮貌地請求幫忙時,江敬言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一雙俊美淩厲的眸子盯着她,來了句——“我不是你學長。
”
當時楊彎就愣住了。
其實她也不是非要他幫忙不可。
人家幫她是情分,不幫是本分,她沒任何意見的。
但江敬言當時那個目空一切的倨傲模樣,好像很看不起她似的,換誰心裡都不太舒服。
要不是後來顧淮去報道的路上遇上她,幫了她的忙,她都不知道自己那天要怎麼爬到報道處。
後來楊彎也弄清楚了,江敬言其人,并不是單單看不起她——他壓根誰都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