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管事……”,
高天義剛喊出口就發現自己錯了,徐風現在已經不是埠豐的管事了。
但在高天義心裡,徐風仍然是他這輩子最敬重的人。
在走投無路的艱難時刻,徐風不僅給他指了一條路,還勉勵他走下去。
眼前的高天義已經不是悶頭悶腦的農家子弟,身體越發結實,微寒春雨中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線條分明的臉龐上透出果敢堅毅的氣質。
“七爺叫你去殺人!
”高天義平靜的說道。
徐風看着高天義沉默片刻,掉頭再回仙台城。
仙台南郊,繁華南城的盡頭,一家很是尋常的客棧裡,一張普普通通的方木桌子,徐風、荊七,高天義和阿采四人圍坐在一起。
荊七坐在徐風的對面,半年不見,荊七身上的冷厲氣息有所減少,嘴上也蓄起兩撇小胡須。
而鋒芒畢露的氣息正是因為這兩撇略顯滄桑的小胡子襯托的淡了一點。
不過細細體會,那種冷厲猶如刀鋒的氣質并沒有減弱半分,隻是被轉化的更加随意,與人,與刀,與飄逸的黑發和兩撇胡須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不必刻意,隻要需要,荊七本身就是一道冷厲的刀鋒。
從最底層的江湖一路爬上來的荊七,吃過太多苦頭,遭遇太多冷眼。
經曆世間人情冷暖的他,對天地本就不報什麼幻想,也早已習慣冷眼看待這個世界。
但冷厲的少年始終有一顆熱乎乎的心,這也是十幾年來無數兄弟舍生忘死追随着他的原因之一,也正是這一顆沒有冷卻的心,讓他頗不喜歡江湖上送他的“冷七郎”稱号。
冷嗎,不冷啊!
荊七對着徐風又是一個熱情的有些過分的迷人微笑,笑容牽動兩撇胡須,更是平添了一股男人獨特的味道。
徐風向着荊七一拱手,拿起筷子在桌子上一磕就開始吃菜,這才發現,尋常的木桌上隻有兩道菜——辣子雞,燒青魚,以及一壺曲酒。
這兩道菜以及曲酒,正是當初二人初次相遇,徐風送給荊七的菜。
當時荊七硬撐着剩下的半口氣,走進光陰小店裡面,情勢十分危急。
徐風放下筷子道:“很嚴重嗎?
”
荊七道:“有你,就不算嚴重。
”
徐風自嘲的搖了搖頭,夾起一塊辣子雞放進嘴裡,瞬間額頭上就冒出一層汗水,沒想到這道菜如此之辣。
徐風端起酒杯,說道:“萬丈紅塵之中,且去殺它一番。
”說罷一飲而下,粗砺的曲酒像一道火線順着咽喉直燒到肚子裡,一股幹雲豪氣頓時從徐風身上四散而出。
徐風荊七都是高天義萬分敬重的人,所以雖然擺了碗筷,他也沒有吃一口,隻是執壺倒酒。
阿采倒是毫無顧忌的吃了大半條魚。
吩咐高天義和阿采在客棧等候,徐風和荊七二人并肩踏進微雨的夜色之中。
徐風沒有多問,荊七更不會多說。
在微寒的春雨中伴着夜色一直走到繁華的南城,街道兩邊高樓酒肆林立,在漆黑的夜色裡好像形狀各異的鬼怪,密雨斜織,到處都是濕漉漉的,春雨的夜色顯得更加寂靜。
南城最繁華的街巷進入黑暗的夜色裡,好像轉換到了另一個黑暗的世界。
一切與繁華璀璨的白天大不一樣,各家酒樓門窗緊閉,很有默契的連守夜的燈都沒有亮一盞。
二人在一座高大的牌坊前停下。
隻不過片刻功夫,就聽見漆黑的街道兩邊傳來密集而緊湊的腳步聲。
仙台六大門派的頭領帶着自己最強悍的手下圍了上來。
兩邊都是黑壓壓的人群,寂靜的夜色裡沒有人說話,春雨越下越急,飽滿的殺意浸透在微寒的夜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