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國名義上是中州郡府,卻早已被宮中貴人遣往更重要的地方,隻把桑道人留在仙台坐鎮,這個老道很怕死,身邊無數高手日夜随侍,每晚都住在不同地方,荊七取命的對象隻能選車夫這個少年,更重要的原因是,車夫身上,背着九刀門六名兄弟的命債。
這六名親随,雖然不是堂主那樣的得力殺将,但時常随在荊七身側,朝夕相處,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所以荊七要親手了結這樁仇怨。
府衙所在的那條街上,已經是燈火通明,無數帶甲的兵士捉刀帶槍,密密麻麻,挨家挨戶搜查夜裡的刺客。
桑道人躲在一間密室裡,身邊全是修行的高手,從屬下報上來的種種線索看,殺死車夫的人,應該就是荊七,但桑道人很是不解,為何時間這麼短?
為何隻有三刀?
為何院子裡好像還有另外一人的氣息?
桑道人,綽号喪門星,隻是此刻的臉色比鬼更難看,别人以為死的隻是一個車夫,但是世間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幫主車夫的名字剛好就叫車夫。
隻有他知道,這個傲氣十足,又心思陰狠的年輕人,是宮中貴人相中的,不管那位貴人用他來做什麼,反正都是貴人的人。
郡府裡唯一的兩位神行者已經被派出,分别向兩個地方報信,車夫的屍身也被适當清理,用最快的馬車載着,向郢都飛奔。
喪命星一邊安排查案,一邊号召兄弟們把聲勢盡量鬧大,将來貴人追究下來,也好有個像樣的說辭。
“早不死晚不死,段老大剛走半天,你死了,看來這缸隻有貧道來頂了,真他娘的晦氣。
”直到兵士搜查完畢,街巷完全戒嚴,喪命星才從密室出來,陰着臉看了一眼黑暗的天空,低聲咕哝道。
雖然現在整個仙台城,無論大小事情,都有斷刀會一言而定,桑道人仍然不指望捉到刺客,既然能三刀砍死一名天啟境的修行者,沒有高手當場堵截,事後還捉個毛!
……
荊七并沒有離開仙台,就在隔着幾條街的東城,回首望去,依然能看見府衙街巷的上空,無數火把映出的紅光。
荊七捉刀而行,兩邊的房屋由高逐漸變低,來到仙台東城的貧民區,矮屋橫七豎八的排着,組成曲折幽暗的街巷,青石上淌着污水,因為是冰冷的秋夜,倒是沒有什麼難堪的氣味。
一顆柳樹出現在眼前,轉過街角,是一棟平整的二層樓房,前後兩棟,中間是連着懸空的木梯,在衆多低矮的建築當中,看起來頗為雄壯。
“春花樓”,篆字雕刻的木牌,懸在二樓的窗外,招牌挂的有點歪,所用木材也不算名貴,大概就是城中随處可見的落英木。
這是東城的一個低等妓寮,雖然已經是後夜,站在樓前,依然可以聽見幾道吭哧吭哧的用力聲。
荊七踢開大門,力道不是很猛,隻是剛好把門後的橫木弄斷。
暗夜裡秋風微起,門吱呀一聲洞開,像是被人從容推開一般。
伴着昏燈打瞌睡的老鸨頓時驚醒,看着臉色漠然的少年提刀進來,還以為又是那些餓瘋了的流民,略帶驚恐的說道:“你要幹什麼!
這可是斷刀會罩的營生。
”
荊七本來不想殺人,奈何實在不滿老鸨說出的這句威脅,隔着半丈的距離,迎面一刀,櫃台裡再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隔間裡探出幾個光着膀子的漢子,看少年神情冷厲,刀尖淌皿,吓得立刻縮了回去,隻是不再發出吭哧的聲音。
按照事先得到的消息,荊七信步向後樓走去,懸空木梯發出沉重的吱呀聲。
走到一半,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滿臉驚恐的一個漢子,打着赤腳,胡亂裹着短衣,手裡攥一根丈餘長的紅纓槍,想要偷襲荊七。
“你是老闆?
”荊七平靜問道。
“是爺爺!
”
被人發現,那漢子壯膽挺槍而刺,想要先下手為強。
“那也好。
”
荊七說出這三個字的同時,漢子就倒下了,肥壯的身軀倒在木梯上,沒有發出多大的聲響,倒是把木梯壓的晃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