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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碎玉投珠 潇騰 3087 2023-04-12 01:29

  丁漢白上班路上偶遇高中同學,閑聊幾句别過,令他回憶起學習生涯。
轉眼到文物局門口,他相比較還是更喜歡工作生涯。

  上學嘛,任老師擺置,逃課被告知家長,回家少不了痛罵唠叨。
上班就不一樣了,曠工也不會被父母知道,身心愉悅又自由。

  停好車,他從辦公樓側門走,仰着頭看楓藤,發現小部分葉子已經泛黃。
局長的紅旗轎車擋着門,繞到車尾,見張寅在門口跟一老頭說話。

  丁漢白仔細看看,那老頭不就是張斯年嗎?

  “你到這兒幹什麼?
”張寅聲音很低,“怎麼唬弄門衛讓你進來的?
找我就打電話,我抽空去你那兒,拎着編織袋跑來像什麼話。

  張斯年說:“别自作多情,我收廢品。
”他從褲兜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展開幾次遞過去,是丁漢白當初寫的申請,還有張寅自己的簽名。

  張寅吃癟,指桑罵槐:“這個丁漢白是不是故意的?
我就不信能這麼巧!

  張斯年壓低帽檐:“有廢品就拿出來,沒有就趕緊進樓,你當我願意跟你浪費口舌?
”他扭身往台階上一坐,整理門衛室收的舊報紙。

  丁漢白藏在車後,等張寅離開才露面,他沒聽清那倆人剛剛說什麼,但張寅出了名的勢利,估計是瞧不上人便嘴碎幾句。

  “張大哥?
”他笑鬧,等張斯年擡頭又改口,“原來是我師父啊,幾天沒見顯年輕了。

  張斯年不疾不徐地眨巴眼,幹裂的嘴唇張合,卻什麼都沒說。
丁漢白以為老頭不高興,也對,被小幾十歲的人教訓誰能高興?
他二話沒說就走,去食堂端回來一杯熱豆漿,不再鬧,穿着幹淨的褲子也坐在台階上。

  張斯年潤了潤:“你不趕緊上班?

  丁漢白說:“不着急,怎麼也得陪師父待會兒。

  側門來往的人不多,主要是打掃衛生的阿姨和食堂做飯的幫廚經過,這一老一少坐在台階上休息,不管旁人,神情相當自在。

  丁漢白瞄見舊報紙:“一屋子杯碟瓶碗,随便賣個什麼不行,尤其是那個百壽紋瓶,以後就裝腌豆腐使了?

  張斯年笑說:“做百壽紋瓶的人叫梁鶴乘,聽過矛和盾的故事沒有?
我和他,一個是矛,一個是盾。

  如果市場上有張斯年鑒定錯東西,那就是梁鶴乘造的,如果梁鶴乘造的物件兒被判定作僞,那絕對是沒逃過張斯年的法眼。

  丁漢白記住這個名字,起身上班去了。

  一進辦公室對上張寅,難免因遲到被嘟囔幾句,而這幾句不疼不癢的話讓他冥思一上午。
他肩負傳承玉銷記的責任,又拜師琢磨古玩,哪還有精力上班呢?

  換句話說,上班多耽誤時間啊。

  同樣正冥思的還有一位,此時端坐在教室裡聽課。
紀慎語望着滿黑闆知識點,支着下巴想,他既要擠時間雕東西,又要找梁師父學本事,哪還有精力學習呢?

  下課鈴一響,别的同學紛紛起立,他蔫蔫來一句:“上學可真耽誤時間。

  老師吹胡子瞪眼,要不是看他考第一名,估計要拉他談話。

  

  紀慎語厭學一整天,放學回家在刹兒街碰上丁可愈,有點冤家路窄。
他一想丁漢白之前揍了對方,那丁可愈會更煩他,還是有點怕他?

  丁可愈問:“前院晚上做什麼飯?

  語氣平淡,聽不出感情,紀慎語回答:“應該喝粥吧。

  丁可愈又問:“傷都好利索了?

  紀慎語點點頭,和對方并肩朝回走,剩下一截路很安靜,直到背後乍然響起刺耳的鈴聲。
他們同時回頭,是厭工一整天的丁漢白。

  丁可愈乖乖地笑:“大哥,下班啦。

  這态度區别太鮮明,紀慎語認命了,他可能和二叔一家八字不合。
三人一起回家,晚飯時得知丁延壽要出門幾天,去西安選料,而且姜漱柳同去。

  紀慎語笑言:“師父師母,你們好恩愛啊。

  丁漢白嫌他拍馬屁:“紀師父和你媽不恩愛?

  桌上靜得突然又必然,丁延壽和姜漱柳同時觑丁漢白,要不是圓桌大離得遠,姜采薇還要在桌下踢丁漢白一腳。
丁漢白自己也很後悔,他剛才真忘了,紀慎語是紀芳許的私生子,成分複雜。

  瓷勺碰在碗沿上,清脆一響,沒那麼靜了。

  大家加快速度吃,心照不宣地想盡快結束這頓飯。
丁漢白夾一片鮮蘑賠禮道歉,側身放入紀慎語碗裡,正巧對上人家的眼睛。

  紀慎語端碗看着他,用勺子接住那片鮮蘑。

  丁漢白居然笑起來,幹壞事兒沒受罰,洋洋得意又讨厭:“還吃什麼,我直接把盤子給你拽過來。

  紀慎語卻回答:“恩愛,不然怎麼會有我。

  遠在他鄉,日日看着别人家父母舉案齊眉,丁漢白恍然懂個透透徹徹,紀慎語哪是拍馬屁,是羨慕得忍不住說出口。
而紀慎語剛才那句回答,與其說是回答給他,不如說是騙着自己。

  他覺得索然無味,撂下筷子。

  離席回房間,一股腦嚼了六七顆八寶糖。

  丁漢白甜得嗓子疼,就在這股甜滋味兒裡感受出紀慎語心裡的苦滋味兒。
他大手抓一把糖,一把不夠,幹脆端起整盒。
隔壁沒人,他去大客廳找,經過走廊看見紀慎語和姜采薇并坐着聊天。

  姜采薇給紀慎語吃巧克力,紀慎語看上去很高興。

  丁漢白端着糖站立片刻,放下心回去了,路途一半身後刮來陣輕風。
他急轉身,和跑到面前的紀慎語奮力一撞,八寶糖盒子徹底打翻。

  兩個人蹲下撿糖,紀慎語翻開手掌:“小姨給的巧克力,我給你帶的。

  丁漢白沒接:“你喜歡吃的話都吃了吧。

  紀慎語問:“你端着一盒子糖幹什麼?

  丁漢白沒答,撿完往回走,其實他想問問紀慎語是否生氣,轉念覺得問也沒有意義。
如果不生氣,自己心安?
隻怕以後講話更肆無忌憚;如果生氣,他也拉不下臉去哄,沒準兒問來問去更添尴尬。

  他樂觀地想,估計睡一覺就好了。

  院裡的燈泡那麼亮,兩間卧室齊齊黑掉,紀慎語下意識摸索枕頭旁的位置,尋找系着鈴铛的細繩。
倏地想起,他傷好了,鈴铛已經摘下。

  手輕握成拳,埋被子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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