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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碎玉投珠 潇騰 3142 2023-04-12 01:29

  這世間一切都有迹可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沒什麼是藏得住的。
丁漢白明面上在玉銷記上班,背地裡忙前跑後,倒騰古董不亦樂乎。
幸好他有張斯年這麼個師父,收、放、交易,簡直能一手包辦各個環節。

  崇水舊區的破落戶亮着燈,丁漢白在屋内半蹲,細看新得的兩件東西。
張斯年受累跑了趟安徽,正吃着犒勞的酒菜,說:“鬥彩開光,原主本來要拍賣,奈何沒批下來,撤拍了。

  英雄不問出處,這寶貝也不計較來曆,丁漢白喜歡得緊,回去的路上都不敢開快颠簸。
到家熄火,他懷抱那左三層右三層包裹的東西,輕輕蹚進前院,碰上坐門口摘菜的丁可愈。

  好大一把茴香,笤帚似的,丁可愈喊:“大哥,晚上吃餃子!

  丁漢白敷衍:“吃餃子好。
”他沒法快馬加鞭,隻能長腿加急,恨這晃眼的大燈泡,把頭發絲都照得清晰無比。

  丁可愈果然問:“大哥,你懷裡抱的什麼啊?

  丁漢白說:“料子呗,還能是什麼。
”步出前院,回到小院,把東西擱立櫃裡藏着,這才放心。
虧他在家裡橫行無忌二十年,如今比做賊還心虛。

  他這背地裡的活計遲早露餡兒,但遲早遲早,遲比早好,至少過了前期玩兒命倒騰的階段。
洗漱更衣,再去客廳時餃子剛開始包,其樂融融。

  大圓桌,三盆餡兒,丁延壽和丁厚康和面擀皮,兒輩的兄弟幾個圍桌而坐,負責包。
倆女眷每到吃餃子時便遭嫌,手慢手笨手不巧,沒有動手的資格。

  丁漢白挽袖子落座,掐一片面皮,挖一勺餡兒,右手擱勺子的工夫左手就把餃子捏好了,一秒而已。
這幾個人各個如此,連不常吃餃子的紀慎語也迅速學會。

  那倆擀皮的更不用說,速度奇快,力道極均勻,每一片面皮都大小如一、薄厚适中。
這一家子雕石刻玉的神仙手,此刻悠哉地幹着凡人活兒,小菜一碟。

  餃子下鍋,兄弟五個排隊洗手,洗完領一碟陳醋,而後乖乖等着餃子出鍋。
丁延壽說:“喝二兩吧,開瓶酒。

  餃子,白酒,齊整的家人,就這麼完滿地吃起來。

  席間,姜漱柳詢問春考成績,紀慎語和姜廷恩各挨表揚與批評。
春考完就能領畢業證,姜尋竹想讓姜廷恩再念個大專,可姜廷恩畢業證到手,連數月後的高考都不想參加。

  玉銷記畢竟屬于丁家,又沒人能保證姜廷恩日後會成為大師傅,自然不能把前途命運全押上。
“紀珍珠,你高中畢業後還繼續念書嗎?
”姜廷恩問。

  紀慎語答:“不念了,我直接在玉銷記幹活兒。

  他們這學習的話題說完,安靜刹那,丁可愈随口問道:“大哥,你那會兒拿的是什麼料子?
晚上我想去機器房挑塊木料,你能幫我看看嗎?

  丁漢白摘去前半句:“吃完飯幫你看看。

  略過話題,不料丁爾和又問:“之前見你從車上搬下幾箱東西,也都是料子?
回家還挑燈出活兒嗎?

  不待丁漢白回答,丁延壽的目光已經掃來,詢問、審視,甚至有點興師問罪。
紀慎語洞若觀火,店裡的料子記檔清晰,出庫必定會臨時登記,那沒有記錄說明不是料子,丁延壽此刻在問——不是料子又是什麼?

  “偷偷摸摸的。
”丁延壽明晃晃地罵。

  

  丁漢白登時不爽,激将法也認了。
“不是料子,是我買的古董。
”他輕飄飄地說,塞一個白胖餃子,“我花自己的錢買回來,沒妨礙誰吧?

  丁延壽問:“之前幾箱,今天又有,你家有多少錢讓你糟?

  氛圍緊張,都怕這父子倆嗆嗆起來,又鬧到動家法那一步。
紀慎語端着醋碟,率先按捺不住:“師父,師哥知道分寸,況且要是動了公賬,你肯定第一個知道。

  丁漢白急眼的話掐斷在嗓子眼兒,沒輪到自己沖鋒陷陣,竟然被護了一次。
誰料紀慎語竟沒完,護他都不夠,還要禍水自引:“我從小就喜歡古玩,正好師哥懂行,就軟磨硬泡蹭他的光。
如果師哥犯錯,那我跟着受個慫恿指使的罪名吧。

  一時無人再追究,紀慎語端起酒盅:“師父,别生我們氣,喝一個行嗎?
喝一個吧。

  以退為進弄得丁延壽發不出火,又馬上敬酒服軟給個台階下,隻得就此翻篇兒。
丁漢白春風得意,饕餮轉世都拉不住,居然一口氣吃了六十個餃子。

  飯後,他良心發現,将那新得的寶貝擦洗一番,鑽前院書房哄一哄親爹。

  銅鎏金的印盒,完好無損,雕的是一出喜鵲登梅。
丁延壽戴上眼鏡細瞧,深層職業病,不求證真假,隻品鑒雕功。
半晌,他罵:“别以為獻個寶就萬事大吉,你偷偷摸摸幹的事兒我清楚,隻當玩玩兒,不影響玉銷記就算了,哪天耽誤到正經事兒,我打斷你的腿。

  丁漢白說:“周扒皮啊?
腿斷了手還能出活兒,把我困家裡日夜勞作,你怎麼那麼有心機?

  丁延壽踹死這混賬:“我倒想問問你用了什麼心機,叫慎語變着法地為你開脫。
人家乖巧聽話一孩子,為了你都學會話中有話了。

  那一句“從小就喜歡古玩”當真是把人堵死,為什麼從小喜歡?
等于提醒紀芳許倒騰古玩的事兒,親爹培養起來的愛好,名正言順。

  自古娶了媳婦兒忘了娘,丁漢白纡尊自比一回嬌妻,說明什麼?
說明紀慎語有了他,那其他恩師養父都靠邊站,他最要緊。

  如此一琢磨,他噙着笑,合不攏那兩片薄唇。

  春和景明,玉銷記一件接一件上新,一店打從拟古印章之後便風頭強勁,三店因着首飾展櫃也逐漸紅火。

  紀慎語和姜廷恩一早出門,帶着紙筆照相機,奔了花市。
這節氣花多,他們倆逛得眼花缭亂,姜廷恩如今背棄了丁漢白,做起紀慎語的狗腿,一切聽從指揮。

  白瓣黃蕊的一叢水仙,美人兒似的,那長梗猶如細頸。
咔嚓拍下,他們做首飾必先設計,看花實則為取材。
紀慎語簡單描了幅速寫,問:“你采訪小姨了嗎?

  姜廷恩說:“沒有呢。
”他們倆男孩子外行,想多了解女性對首飾的審美偏好,于是從身邊下手,“我約了小敏姐,你不要告訴大哥。

  紀慎語奇怪道:“你幹嗎舍近求遠?

  姜廷恩攬住他,恨不得貼他的耳朵:“我瞧明白了,大哥與小敏姐那事兒,是姑父姑姑剃頭挑子一頭熱,成不了。

  紀慎語點頭如搗蒜:“你真是個明眼人。

  姜廷恩又道:“那既然大哥成不了……我不行嗎?

  紀慎語震驚無比:“你居然喜歡小敏姐?

”險些扔了相機,瞪着,愣着,算了一算,“你們差了六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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