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從連打開手機時,無數條信息湧入。
房間内原本忙碌的醫護人員已經離開,林辰安穩睡在病床上,被鋪如雲,床邊是橫貫整個房間的落地窗,他離海很近。
遠處海天相接處已不是純黑色,海水呈現一種深藍色,靜谧深遠,像最平和的搖籃曲。
林辰面容甯和,黑發乖順地落在耳側,頸部有吻丨痕和被他不小心弄出的青紫色,卻沒有任何□□意味。
又或者說,他現在站在這間房間外,看着林辰,一遍遍地、反複地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事情,心中沒有任何□□,當然也沒什麼可後悔的。
剛才那位司機反複問他,究竟為什麼要花上三個半小時,把林辰帶來這裡,刑從連真的沒法回答。
綜合一下理由,大概是家裡的地方很安靜、沒人打擾,又或者是讓林辰呆在他可控範圍的地方他才能安心,當然也有這個房間他曾住,窗邊的景色很好等原因,但刑從連又很清楚,這些原因都并不完全。
他花三個半小時,打了個出租車把林辰帶到這家療養院,隻是因為他很茫然,他沒法像林辰一樣,時刻都清晰知道怎麼做才最正确。
到現在他隻能順從原始本能行事,簡而言之就是任性一把。
刑從連低頭看屏幕。
他任性的結果就是無數未接電話,一條又一條案情進展通報訊息,還包括黃澤的最後通牒。
他翻動手機,将這些東西潦草看完,
天邊晨光又起來一些,帶着很朦胧的金色,林辰的一側臉龐更亮。
他沐浴在晨光中,眼睫分明,床頭是一束雛菊,模樣很美。
一切都充滿生機,讓刑從連以為下一刻林辰就能撐着床沿坐起,向他道一句早安。
但大劑量的鎮定類藥物讓這中景象隻能存在于他想象中,同樣存在想象中的,還有他幻想中和林辰一起的平靜生活。
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可以絕對任性而自由的人。
刑從連将手機放回口袋,轉身離開。
……
站在療養院地下車庫内,刑從連才意識到他花三個半小時把林辰帶來這裡的後續麻煩。
原因無他,因為這裡是家裡的療養院,自然也住着很多家裡的朋友。
一分鐘前,他準備随便找輛車開回宏景。
地下車庫的角落突然爆發出引擎轟鳴聲,車燈閃耀,未等他反應過來,一輛跑車已倒車出庫,沖他疾馳而來。
跑車是極其騷包的明黃色,矮車身、剪刀門、流線鋒銳,像個火辣的貴族少女,奔放卻底蘊十足,大概是某某牌的旗艦超跑,說不定還是全球限量,但刑從連并不懂這些,所以說不上來這車到底值多少錢。
幾秒後,跑車在他面前穩穩停住,
車門升起,有人坐在駕駛室沖他露出一口白牙,第一句話是:“你帶我出去耍耍,我保證不把你喜歡男人的事情告訴你爸媽!
”
車裡坐着位渾身幹癟的老頭,瘦的不成人形,與充滿科技感的内飾完全不相稱。
老頭一條踩油門的褲管空蕩蕩,露出合金腿部支架。
手臂上有條極長的刀疤,蓄八字胡,腰間别了隻尿袋,但目光炯炯有神,更過分的是,老頭嘴裡叼着個煙鬥,正啪嗒啪嗒吞雲吐霧。
刑從連也是看了對方一會兒,才想起那是誰。
他冷漠望着坐在高精尖駕駛室裡的老頭,老頭正好吐了口煙。
“你……你不會已經說了吧?
”老頭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
“不然?
”他反問。
“那我祝福你們還不行嗎!
”老頭用細到皮包骨的手搭在方向盤上,悻悻道。
刑從連不想再聊下去,他沖老頭躬身緻意,
車庫角落裡站着無奈的醫護人員,刑從連沖那些人使了個眼色,很快有人過來,眼疾手快抄走老頭嘴裡的煙鬥,就要把人往車外架。
“等等!
等等!
你這個同性戀太沒有人情味了!
”老頭邊掙紮邊吼道。
車庫守衛也走到他身邊,低聲詢問道:“您準備開這輛走?
”
“這是老子的車,老子的!
”老頭用盡全身力氣吼道,聽聲音都快哭了。
“給我找輛出租。
”刑從連說。
“出什麼租,我開你走啊!
”
當時老頭大半個身子已經快被拖出車外,一件懸挂在老頭腰側的明黃色物體吸引了他的注意。
刑從連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個是透明尿袋,他叫停了在場醫護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