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嶽仲堯不出現在作坊之後,也不知是天熱還是怎的,吳氏也極少出現了。
喬明瑾母女耳根子終于又清靜了些許。
嶽仲堯攢着一把子力氣,沒日沒夜在荒地裡開疆僻壤。
老嶽頭老懷甚慰,也跟在兒子後面去荒地開荒,連帶着把兩個在家裡躲暑氣的兒子都拎了去。
嶽二嶽四倒沒見什麼抱怨,倒是孫氏于氏兩妯娌心生不滿。
走在村裡,不時就被人打趣兩句:“哎,你家男人又開荒去了?
這是準備要當地主呢。
你真是個有福氣的。
将來當了地主婆,使奴喚婢的,可别忘了我們啊。
”
兩妯娌聽着臉上發燙。
墾那兩畝荒地就能當地主了?
還不知有沒有出産呢,沒準就隻是白白出了一回力氣罷了。
家裡又不是要斷頓,沒米下鍋了。
犯得着這時候頂着烈日去開荒嗎?
就是那良田這時候又見哪個去料理了?
婆母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是吃飽了撐的還是怎的,人家嶽老三在作坊做得好好的,家裡還能省他一兩頓糧,又不用怎麼伺候他,還能往家裡拿錢。
兩個妯娌心裡正高興呢,這婆婆就把事給攪黃了。
還連帶着她們的男人都跟着吃苦受罪。
這大熱的天哪家的男人不是貓在家裡,或是躲在樹蔭底下乘涼的?
連狗都不愛出門。
相比兩個媳婦的怨念,吳氏倒是無知無覺。
她還覺得三個兒子這是勤快了,家裡的地又能多上幾畝了,來年沒準還能多打幾石糧。
吳氏心裡正樂呵着,哪裡會去在意孫氏于氏的黑臉。
而嶽仲堯,下地去得最早,回來得又是最晚的一個。
他每晚從地裡回來的時候,還總是要去林子裡砍上一擔柴,送到喬明瑾家裡去。
自那天和嶽華升說過一番話後,他便有些耍賴的意味了。
不管喬明瑾要還是不要,每天準時擔着柴送到喬明瑾家裡,不聲不響地幫着她碼好,劈好。
林子裡放養的雞也不用雲錦操心了,都由他包了。
每天日落雞爬進籠子後,他就把雞挑回來。
也不顧喬明瑾的冷眼,到家後就跟女兒玩鬧一會,給女兒洗澡,父女倆互動一會。
他自己也沒在那裡洗,也沒留飯,天黑扭頭就回家。
嶽仲堯砍柴的時候總會連着嶽家的那一份也一起砍了,故吳氏隻當他每晚落于老嶽頭和嶽二嶽四的後面是去砍柴去了,還真不知道他又跑到喬明瑾家裡湊近乎去了。
所以也沒管他。
而嶽仲堯每晚從喬明瑾家裡出來,挑了放在喬家門口的另一捆柴回家後,吃過飯,便抱了兩件舊衣去了村裡的水井邊沖澡。
然後再繞繞路往喬明瑾家門口轉上兩圈,然後又再拎着水桶回家。
回到自個的屋也沒點燈,倒頭就睡。
如此一天便過了。
而喬明瑾雖沒攔着他往家裡送柴火,但也并沒有與他說多餘的話。
有時候嶽仲堯問問女兒的事,她便會多說幾句,若不問,兩人相對,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嶽仲堯來家,兩個人也有意相避,故見面相談的機會還真不多。
旁人若見了還真是替這兩人着急。
隻這二人無感。
各自肚腸。
另一頭,着急的人也不少。
周府的老太太雖然覺得這段時間以來,這個最小的兒子終于懂得孝順二字的真谛了,每日在她面前大獻殷勤,展現他的孝道,不時逗她開懷。
她覺得自個都年輕了十來歲。
自中年喪夫,辛苦把幾個兒子養大,又給幾個庶子各自娶了妻後,她如今偏居一隅,安享晚年。
似乎也沒什麼事是可令她操心的了。
隻這最小兒子的婚事是她的一塊心病。
這段時日,這六兒在他身邊插科打诨,她越發覺得這兒子難得,越發替這兒子心疼。
她老了,陪不了他幾年了,六兒房裡沒個知冷知熱的人可怎麼好?
他幾個兄長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小家了,房頭裡兒子女兒也不少,操不完的心,哪裡顧得上這個弟弟?
而他那幾個嫂子又各自有自己的小算盤,誰真心誰假意,她還看不清嗎?
老太太連番動作,使喚出去的人一波連着一波,那信寫出去一封又一封,見過的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
而石頭也每日盡職的避着他家那位六爺到正院向老太太細細禀告一番他家六爺的行蹤。
多的話他是不敢講的。
但在老太太面前扯謊他也沒多生出幾個膽。
好在老太太從他的話音裡隻聽到那雅藝作坊日漸興隆,訂單不斷,她家那位六兒極其重視,不僅遣了精明的管事親自去坐鎮,他自己也是三不五時親自去看一遍的。
隻忙得腳不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