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仲堯心裡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在床沿上坐了,才看着她問道:“瑾娘,你……你好些了沒?
”
看妻子不說話,隻盯着他看。
又吞了吞口水,說道:“昨晚琬兒哭鬧着要你,我就把她從娘那邊要了過來,抱到你身邊睡了。
她夜裡沒攪着你吧?
”
喬元娘側頭看了看身邊睡得正香的女兒,沒說話。
喬仲堯緊張地盯着喬明瑾,看她不說話,隻愣愣地看向身旁的女兒。
他嶽仲堯的女兒。
走的時候他還不知道。
四年後歸來,竟得知有了這麼大一個女兒,欣喜萬分。
這女兒長得像她娘,眉眼如畫,皮膚白皙,嶽父取的名字也好聽,“青琬”。
碧色的美玉呢。
琬兒似乎很粘着她娘。
他回來一個多月了,仍隻是躲在她娘背後怯怯地看他,不敢與他親近。
她女兒如今三歲又三個月大了,從出生到現在,他都一直沒在她身邊。
他覺得有些對不住他女兒,每日得閑就想着好好與女兒親近親近,好彌補一二。
沒想到又出了柳媚娘那事,弄得娘倆離他越來越遠。
嶽仲堯想着便有些洩氣。
又望了望喬明瑾,試圖着做一些解釋。
讷讷開口說道:“瑾娘,我并不想娶她的。
我隻想着把恩公的撫恤銀拿給她們,平日裡再多加照顧一二。
沒想到她那娘哭哭啼啼地糾纏,而娘又應了人家……我,我不能違了孝道。
以後……以後我會對你們母女倆好的,我會彌補你們的……我就是娶了她也改變不了什麼。
”
喬明瑾心内嗤笑。
人都要娶回來了,還沒改變?
牛不喝水,還能強按頭不成?
她古井無波地撇了嶽仲堯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男人的話是不能輕易相信的。
再說她也不是喬明瑾,至少不是過去的喬明瑾了。
且等她養好傷再做打算。
如今這副身子太弱了。
連起個身都困難。
嶽仲堯看她又閉上了眼睛,便又在床沿坐了一會才讪讪地出去了。
喬明瑾又躺了一會兒,直到身邊女兒輕扯她的衣裳,她才又睜開眼睛。
“娘……”喬明瑾與女娃黑亮的大眼睛對上。
許是覺得她娘今天有些奇怪,也不哄她,琬兒委屈地癟了癟小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喬明瑾愣了愣,女兒晶瑩的淚珠挂在長長的睫毛上,有幾滴還順着眼角滾了下來。
小嘴緊緊地抿着,怯怯地沒敢哭出聲來。
喬明瑾那一刻,心的某一處瞬間坍塌了。
有針刺一樣的痛。
伸手把女兒摟在懷裡,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哄道:“琬兒乖,娘……娘在這啊,不哭了啊……”
很奇怪的感覺。
初初的生澀很快就熟練了下來。
像是身體裡的本能。
琬兒又低低地喚了聲:“娘……”
“嗯,娘在這呢。
琬兒餓了沒有?
跟娘一起吃好吃的肉粥好不好?
”
小琬兒眼睛亮了亮,撲閃着長長的睫毛望向她。
這個孩子,雖是家中年紀最小的,可因她父親不在家,不知生死,又是個女娃,娘也是個不得婆婆歡心的,也就從小不得家人的喜歡。
有好東西從來落不到她手裡,又争搶不過幾個堂哥堂姐,從小就被養成了怯懦的性子。
才丁點大的孩子就很懂得看人眼色了,怕被罵,從不敢大聲說話,甚至不敢大聲啼哭。
平時也隻愛粘乎喬明瑾,喬明瑾若不在家不在她視線裡,就會惶恐不安……
喬明瑾被女兒直愣愣地望着,心也在一寸寸地軟化。
這是她的女兒。
喬明瑾就着三角架木盆子裡的水,給母女倆洗漱好,便又抱着她倚到床上,端了床頭方櫃上的粥喂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