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請了安就分坐兩側說話。
喬明瑾坐下後悄悄打量劉氏。
這劉氏五官雖不及藍氏長得精緻,但保養極好。
又有宮裡的禦醫常來家裡調理,雖比藍氏大了幾歲,但卻不是在鄉下吃苦受罪的藍氏可比的。
瞧着都當了祖母的人,但面上還是嫩生生的,褶子也沒幾處,白頭發都沒幾根,瞧着也隻比喬母大了幾歲而已。
很是富态。
與她同呆在上京城的方氏也是不能比的。
方氏雖比她年紀小,但看着比她要老态。
也不怪喬興存對她們這一房要厚待了幾分。
在喬明瑾看來,方氏和劉氏都是精于算計的人,但面上瞧着,劉氏要比方氏高明多了。
方氏是有什麼就表現在臉上的人,喜怒哀樂,厭憎不屑,面上一覽無疑。
而劉氏至少要藏得深些。
即便對喬景昆這一房人看不上,面上也能笑着寒暄幾句。
帶着喬景山與喬父說得極為親熱。
俨然是一對感情極好的親親兄弟。
喬明瑾對于這樣心思深沉的人一直是戒備的。
反正人家也把她們一家隻當鄉下來的,她也樂得扮演鄉下人的角色。
遂抱着女兒隻端坐椅子上,含笑不語。
在任何場合,你不會搭讪,不會哄托氣氛,或是怎樣都不要緊,面上帶了笑,别人至少不會對你有太大的意見。
自她們回來後,劉、方兩人對藍氏的态度喬明瑾一直看在眼裡。
做為庶房,還要遠道回來的嫡房去将就她們。
喬明瑾并不想慣劉氏這樣的毛病。
她祖母藍氏不想争,她也不想,但不代表她要去迎合她們。
靠山靠水靠爹靠娘靠自己,可不指靠她們。
劉氏比方氏要熱絡多了,拉着喬景昆就是一通哭訴,說她這些天身子不好,都出不得門,沒法見一見至親骨肉,錯過了與一家人相聚的美好時光雲雲。
喬明瑾聽着也隻是笑。
劉氏要問到她她就答一句,旁的是别指望她主動的。
劉氏對她的套話她也不接腔。
劉氏又拉着喬母親熱地寒暄了幾句,摸着喬母手上的厚繭直掉眼淚。
那手上的帕子往眼角按了又按。
直哭着說她們辛苦了,地裡刨食很辛苦吧,養幾個孩子很不容易吧,若是家裡知道了定是早早就派人尋了過去雲雲。
最後明琦都起了雞皮疙瘩,頻翻白眼。
到最後連喬父對她的熱情都有些受不住了,拉着一衆兒女就起身告辭。
劉氏還一個勁挽留,欲送不送地起身。
最後一家子幾乎是逃開了那個院子。
怪道一個寡婦身的二嫁女能在喬家站得住腳。
劉氏在喬明瑾家離開後,掃了一眼兒子兒媳,緩聲道:“這喬景昆倒不足為懼啊。
他這性子不像你們父親,倒像你們祖父。
一輩子隻怕也就是秀才了,守着家業過日子罷了。
一家子都是木讷的,他那兩個兒子隻怕也是不成的,将來隻怕也是前程有限。
咱家倒是不急着搬。
”
喬景山自然知道自家母親的想法。
她母親一輩子都在意她自己這個身份。
雖早前有宮中姨母的幫襯,他也跟嫡子沒什麼兩樣。
但回到益州,族人對他的身份并不認同。
喬景昆沒找回來前,族長的位置也一直由别人代理着。
他娘一直想為他謀嫡子的身份,再借他的身份為自己謀到正室的身份,抹除寡婦二嫁的痕迹。
隻是原先謀劃的再好也沒用,如今喬景昆一家回來了。
“娘,我們還是搬走吧。
東西都收拾好了。
如今他們都在祖宅當家理事了,咱們還能怎樣?
當初父親在的時候,兒的身份就沒有更改的餘地,更何況父親都不在了。
”
劉氏瞪了他一眼,道:“就是你父親不在了,咱們才好謀劃一些。
隻要用些錢往你三叔祖和幾個族老那邊打點好……”
喬景山撫額道:“娘,要是在他們一家回來之前倒還有可能,如今哪裡還成?
就是喬景昆不在了,還有兩個侄兒在呢。
而且父親臨終前也說了,若大哥一家找不回來,那一份家産就要歸入族中的。
”
劉氏恨恨地咬牙:“你父親就是偏心!
不管平日裡對我們母子多好,隻要一提起你我的身份就默不作聲。
臨死還把那麼大一份家業分給不知回不回得來的人身上!
”
頓了頓又道:“如今咱們一家也不謀那份家财,有了地位将來什麼沒有?
咱還是要先謀了這個嫡房的位置……”
喬景山有些無奈:“娘,兒現在是正五品的職,錢财也不缺,将來也不會在益州生活,何必在意這個身份呢?
有那心勁還不如攏絡了族裡的人,将來守孝滿了得了一個好名聲,不說升官隻要保住原來的官位就成。
兒起複,能不能謀到實缺還要靠族裡說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