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就是說到這裡。
“昨天,也是這個時候,他們一家子來了,你看,這一大筐豇豆就是他們扛來的,你瞧瞧,大老遠的,扛了這麼一大筐豇豆,也不嫌累,還說特意給我拿的,我最煩吃豇豆,打小兒就不吃,算了不說這個。
“這個時候,但凡種上一棵兩棵豇豆,哪家的豇豆不是多的吃不完?
咱們後院那幾棵豇豆結多多呢,多得我都煩了,這又添一大筐,你看看這曬得,撲天撲地,滿院子都是,這怎麼吃得了?
唉,回頭給尹嫂子家多送點兒。
”
“你哥你嫂子是頭一趟過來看你吧?
他們來幹什麼?
”王雨亭熟知梅姐的聊天方式,一把拽回主題。
“可不就是頭一趟!
他們來能有什麼好事兒?
無事不登三寶殿呗!
來讓我替他們說事兒的,你猜猜他們來說什麼事兒?
“我跟你講,還真是大事兒,我們族裡不是要做細布生意麼,說是族裡商量了好幾天,你家多少幹股出幾個人,他家多少,都是銀子,還是長長遠遠的銀子!
“我哥我嫂子他們手裡沒錢,人也笨,也就是公中那些,分不了多少,這兩口子就覺得虧了,說什麼我在秀才公家幫工,得算是他們家出人侍候秀才公了,這話,呸!
借着這個,就想多要點兒,呸,怎麼有臉說這話!
明明是他們把我趕出去,我沒地方去,是大阿姐可憐我收留了我,呸!
“偏偏吧,寬老太爺最清楚我這樁事兒,就沒理他們,呸,活該!
”
“他們就來找你了,想讓你出面說幾句話?
”王雨亭熟練的拽回梅姐。
“你真聰明!
讓我跟大阿姐講,還說要接我回一趟李家集,讓我去跟族老講。
我跟你說,原本吧,我是想着跟大阿姐說一句,就說一句,管用就管用,不管用我也不多講了,畢竟,我回娘家的時候,我哥我嫂子再不情願,也沒把我趕出去,總算是收留過我。
“可後來吧,我一個字也不想多講了,你知道為什麼?
”
梅姐笑眯眯看着王雨亭。
“為什麼?
”王雨亭伸頭問道。
“我那個大侄子講,隻要我肯幫他們說幾句話,能讓他們拿點兒幹股,一點兒就行,要不然,讓他去領份差使也行,說要是辦成了,他就接我回去養老!
”
“嗐!
”王雨亭響亮的嗐了一聲。
“我一聽吓壞了,我可不能讓他把我接走!
我哪兒也不去!
大阿姐講過了,讓我以後跟着她養老。
”梅姐一臉驚怕。
“你這個大侄子講這話,這是吓唬你的吧?
他沒看到你現在白了胖了,又年青又好看?
”王雨亭撇着嘴啧啧。
“我胖了?
真胖了?
我就說,怪不得舊年的衣裳穿不進去了,我還想着,那衣裳都快洗爛了還能縮水?
敢情是我胖了,我胖得多不?
”梅姐站起來,來回擰身看自己。
“挺多的,胖了好看,又喜相又富态。
”王雨亭伸手在梅姐腰上拍了拍。
“怪不得阿囡讓我吃半碗米飯就行了,我還真胖了不少!
”梅姐轉圈捏着自己腰上的肉,懊惱起來。
李小囡舉着書,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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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晚晴又來了,攤着手說還是石滾親自去找她傳的話,雖然沒有一額頭汗,可看石滾那樣子也夠急的。
李小囡交待了梅姐,讓她告訴王雨亭取消當天的安排,出到巷子口,爬上車去别業。
顧硯和太子已經離開别業,不知道去哪兒了。
還是那個院子,那間花廳,那倆小厮,長案上整整齊齊擺着裁好的熟宣,嶄新的帳本,一整盒削好的炭筆,以及一份漆封嚴密的黃銅圓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