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周南一拿到東西,就聯系了溫父,急忙将東西送了過去。
臘月廿六,臘月廿七,臘月廿八……本來該是熱熱鬧鬧的年底,幾家人卻都過得提心吊膽。
溫父自從那天教訓完溫燃走了之後,連着好幾天都沒回家,可見事态之嚴重。
可惜他們這些人好像真的幫不上什麼忙,也不敢瞎打聽,隻能在家幹着急。
直到臘月廿九的淩晨,溫父才風塵仆仆地進了家門。
雖滿身掩不住的疲憊,然眉眼間是可見的歡欣。
一家人聽到動靜紛紛聚了過來,等了好幾天,都想知道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然而溫父不開口,也無人敢作聲,隻靜靜觀察内心猜想。
溫母是最了解溫父的人,貼心地替丈夫脫下外套,很快從他的神色間窺出了一二。
她悄悄朝使了個眼色,溫燃和莫予冬互相對視一眼,心領意會。
溫父應該也是極高興的,平時那麼嚴肅穩重的一個人,竟然沒忍住開懷大笑了起來。
“予冬啊,聽小南說,那些東西是你幫忙找到的?
你可算是幫了一個大忙啊,必須得跟你道一聲謝!
”
“沒什麼的,能幫到忙是我的榮幸。
”莫予冬聞言眼前一亮,乖巧回道。
悄悄吐了一口氣,她握了握溫燃的手,盡量控制住不外露内心的歡喜。
溫父這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了,結果應該是好的,至少沒他們想象地那麼壞。
聽着他敞亮的笑聲,在場人焦躁許久的心算是安定了下來。
“你看看你,笑得這麼開心,也不說是什麼好事兒,光讓我們看着!
”溫母嗔笑了一聲,适時發話,好奇地問道:“上頭到底是怎麼個意思?
”
“上頭這次,是個好領導啊!
”溫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站了起來。
他背手仰頭遠遠望向了門外的天空,激情澎湃,卻又帶着些許傷感,“你知道嗎?
我好像重新看到了我的信仰!
”
“他身上有那位的影子!
人民的好領袖,一切為了人民,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他!
”
“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
溫父此番舉動要換做年輕點的人,旁人看起來肯定覺得是中二了,但是他做起來卻一點都不突兀,不止是因為他的年紀,還因為他眼神的堅定、背脊的挺直和精神的威嚴,讓人感覺這是一件很莊重的事情,仿佛自己的心突然被注入了靈氣而變得純粹高尚了起來,想要跟在他背後站直注目并認真虔誠地去行一個禮!
信仰,是偉大的;有信仰的人,同樣是偉大的!
溫父慷慨激昂的幾句話,莫予冬聽得似懂非懂并不是很明白,但是卻油然升起一股不明的敬意。
腦海裡慢慢浮現出一個偉大的形象,當随着溫燃的目光轉向屋内的畫像時,她意識到了自己沒有想錯。
溫父,包括他口中的好領導,都是偉人的追随者!
他們不是信徒,隻是繼承并相信着前人的意志,擁有着一樣偉大的信仰!
位卑未敢忘憂國,起因禍福趨避之。
一代又一代人,甘灑熱皿勇敢向前,努力朝着共同的使命而奮鬥!
原本有些覺得很遠的東西,在某個瞬間,會突然覺得離自己很近。
莫予冬此後在溫家聽到了很多也學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識增加了不少。
再看某些問題或者某些事件的時候,思想境界明顯不一樣了。
越是理解信仰者的偉大,敬佩的同時,也越是深感自己的渺小。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莫予冬并無法快速領悟那麼深刻,她更多地還是好奇由雷天明牽引出的事件到底是什麼結果。
之前溫燃被罰那麼狠,莫予冬心疼之下還有點怨溫父。
但是後來聽他解釋了一番,她才理解過來溫父為什麼那麼生氣,所以盼着自己能幫上忙解憂纾難。
莫予冬其實算是憂人之憂,本質上是擔心溫燃,害怕他惹事惹父母不悅,也不想看到他煩惱不開心。
所以說真正了解事情嚴重性和關心結果的還是溫燃,他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剛溫父在說完那些話後就開始靜默不語,心情久久不能平靜,轉頭望着室内牆上的畫像,陷入了沉思。
莫予冬和溫燃也随着默默行了注目禮以表心中的敬意,但是站在後面的他們根本看不到老人的眼眶悄悄濕潤。
過了好一會兒,溫燃覺得差不多了,就開口打破了沉默,着急問道:“爸,老袁頭那邊到底怎麼樣了?
是不是倒台了?
”
溫父正流着淚沉浸在情緒裡呢,驟然被溫燃給打斷,哪裡能給好臉?
再一聽他所說的話,更看他不順眼了。
“什麼袁老頭兒什麼倒台?
這都是你能張口就來的?
小小年紀都知道些什麼就胡說八道?
我看還是那天給你的教訓不夠,今晚别睡了,就在這兒跪着吧!
”
莫予冬下意識地往後推了推,有點被溫父突然的兇悍給吓到了。
溫燃倒是十分習慣,緊握着拳不發一言,竟真聽話地跪下了,隻是挺拔的脊背顯得異常倔強,心裡終究還是不服氣的。
上次已經見識到了溫父的厲害,怕溫燃真的要被罰跪一晚上,莫予冬心裡一鼓氣,便壯着膽子護到了他身前。
“溫燃是替我問的!
是我想知道我給的證據有沒有用,最後到底有沒有懲罰到了壞人?
”
“您要是罰溫燃的話,就連着我一起吧,他鬼多久我也跪多久!
”莫予冬大義凜然地看向了溫父,說着就要跪到溫燃旁邊。
“予冬,你這是做什麼?
快站起來!
”
見狀溫母連忙伸手去扶莫予冬,哪可能真讓她跪?
不說她現在身體還沒恢複好,就算是她沒懷孕也沒有罰新媳婦兒的道理!
莫予冬本來想意氣一下,高聲說一句“溫燃不起來我就不起來”!
但是溫燃給她使了眼色不讓她那樣,莫予冬便就順着溫母的意站了起來。
剛才莫予冬被吓得後退的時候溫母就細心注意到了,還偷偷掐了一把丈夫。
現在溫燃和莫予冬這樣一個接一個要跪,她心裡更是沒好氣,狠狠瞪了溫父一眼。
溫父兇也隻是想兇兒子,可沒想吓到乖巧的兒媳婦兒,剛才被溫母掐的時候還有點拉不下臉,看到莫予冬維護溫燃要跪就有點後悔了,現在被妻子蹬得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應該像上次一樣,背着兒媳婦兒罰兒子的——溫父心裡如是一想。
可話都放出去了,他要是現在改口讓溫燃起來,也未免太失臉面有損威嚴了!
想着溫父抽動了下臉部肌肉,盡可能地對莫予冬露出了最親切慈祥的笑容,轉移話題道:“對了,我還沒問你,那個叫什麼燕轲的事兒呢,你和她是什麼關系?
怎麼認識的?
你都知道些什麼……”
溫父一下子從嚴厲老父親過渡到了慈善好公公,面對溫燃和面對莫予冬,前後真的是反差極大的兩幅面孔。
看着溫父滿臉堆笑,莫予冬剛才硬起來的那股勁兒一下子沒了,隻能尴尬地回答關于燕姐的事情。
一答又一問,一問又一答,溫父不停問着莫予冬關于燕姐和雷天明的事兒。
聊着天溫父示意溫母拉莫予冬坐下來,她們倆看他正經嚴肅的模樣,還以為這是正事兒相關,也都認真地配合着,不敢提溫燃的事兒。
于是大家注意力不知不覺地從溫燃那兒轉移,溫燃隻得在一旁默默得跪着反省。
就這樣足足過了好久,溫父才問了個差不多,問無可問随便提了個問題。
“這事兒還是溫燃告訴我的,我具體也不清楚,要不您問問溫燃吧,讓他跟您具體講講!
”莫予冬後知後覺被帶跑了,連忙提了句溫燃。
“不用了,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再說吧。
”溫父卻果斷拒絕了,并沒有跟溫燃聊天的意思,還沿着原來的話題繼續說道:“不管什麼原因,那個燕轲都算是一位勇士,以身殉命掃黑除惡匡扶了正義,她現在下墓了嗎?
你和溫燃他們要上點心,年前記得把人給安頓好,讓亡魂過年有個安歸之處。
”
“嗯嗯,我們會的。
”莫予冬連聲答應着,見溫父目光看着溫燃明顯是對他說的,便推了推溫燃的肩膀問道:“溫燃,爸讓你明天帶我去墓園看看燕姐呢!
”
莫予冬不知道是急于幫溫燃無意識口快,還是有意識地讨好溫父,這聲“爸”喊得都讓人驚喜滿意。
溫父對莫予冬這個兒媳婦很滿意,聽到她改口自然很開心。
溫母心思百巧,故作吃醋插了話兒:“予冬,你都改口喊他了,是不是也該改口喊我這個婆婆了?
你要是不叫我一聲媽,我今天就不讓溫燃起來了!
”
溫母明顯是說笑的語氣,莫予冬哪裡能聽不出來她的意思?
反着一想,就是隻要她改口就趕緊讓溫燃起來,她這個母親比誰都不忍心看着兒子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