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接到柴海的電話還有點兒驚訝，畢竟，這才幾天的功夫，他不僅已經錄好了口供，而且，還向法院提出了釋放楚高陽的書面文件。

　　“這就結束了？
”

　　“怎麼？
你還覺得不刺激？
”

　　柴海端着一桶泡面。

　　那個豁耳朵的年輕男子叫工楷，另外和他在文物單位放照片引出楚高陽的人叫做伊萊，另一個叫做工宿。

　　動手殺害蘇小米的人是工楷，不過五年前，他隻有十七歲。
這是村子裡族長給他派的第一個任務。

　　本來，按照他們說定的，無論誰被逮了，他們都要保持沉默，但是，人是自私的，當伊萊聽說工楷把一切都招供了，而且，還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在了自己的頭上。
他瞬間就忘記了他們以神的名義發的誓言，把工楷做的事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

　　因為有證人證言，再加上，警察在工楷的出租屋找到了那個裝着蘇小米皿液的瓶子，所以，即便他保持沉默，法院該怎麼判還是會怎麼判！

　　“你知道這三人沒有讀過一天書嗎？
”

　　長卿搖了搖頭。

　　“我們找衡川的派出所查過，除了在他們那村子裡識過幾個字，這三人沒有正式的去過學校。
但是，工楷在一家财務公司上班。
另外兩個，一個在文物系統，一個在金融公司。
”

　　“他們都是智商極高之人，隻要他們想學，即便不在學校，在其他的地方也可以學到的。
”

　　“智商高是好事！
工楷這孩子，有一個好的家庭和好的教育，他都是那種将将來可以委以重任的人才。
但是，被那個地方教育長大，他會幹什麼，我們根本難以想象。
你想想，那個地方還有很多這樣的孩子，一旦他們出來，那後果”

　　“你可以把這些都寫在呈給上面的文件裡！
”

　　“我已經寫了！
但是，一個地方的封閉和落後不是突然就可以改變的，我害怕我們欲速則不達，反而把他們逼得狠了，會幹出什麼難以想象的事情。
”

　　“這也沒有辦法，你隻能讓衡川的派出所盯着點兒。
”

　　柴海點了點頭。

　　他吸溜這泡面，淺灰色的短袖上，頓時有好多個紅油點兒。

　　“對了，除了給你說這事，我還有點兒事想問你。
”

　　“問吧！
”

　　長卿盤腿坐在台階上。

　　“這些資料你是從哪兒來的？
”

　　“啊？
”

　　“你說你是從研究衡川風土習俗的教授那兒拿的，但是，我查過了，衡川也就這四五年才開始有人研究。
而且，他們的研究裡面可沒有你這麼仔細。
”

　　“那你說我是怎麼來的？
”

　　“我不知道才問你啊！
”

　　“我一個朋友，研究文物的，他去過衡川，而且下過那兒的地宮，所以，這些資料都是從他那兒拿的。
”

　　“我就說嘛！
那你倒是可以讓你這朋友寫一篇論文，這可比那些教授專家們寫的要有趣的多。
”

　　“他志不在此。
”

　　“他是文物研究，還是”

　　“柴警官，你這人疑心也太重了。
衡川地宮在七年前就已經被國家的考古隊伍研究的透透徹徹了，那裡的每一件文物都有登記，誰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

　　“我就是随口問一問！
”

　　他起身把連湯都喝的幹幹淨淨的方便面桶扔到了旁邊的垃圾箱裡。

　　“他不是那種人，不過，我這朋友他對古物也有研究。
你要是哪天遇上了這種涉及到古代風俗文化的案情，我倒是可以幫你咨詢咨詢。
”

　　“哎！
說話算數！
”

　　“當然！
畢竟，你這一次幫我了大忙。
”

　　“你為什麼要幫楚家？
”

　　“我要說純粹的同情你信嗎？
”

　　“當然，這有什麼不可信的。
”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最開始，沒想管那麼多，隻是想和楚辰的奶奶談一談，關于楚辰的一些問題。
後來，了解的多了，就發現這裡面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就這樣，一步一步的把自己也繞了進去。
”

　　“這挺好的！
”

　　“你覺得好？
”

　　“對啊！
我這個人不相信一個人至善至美。
有的時候，我們做好事，可能隻是出于一個意外。
就像我，你猜我為什麼要做警察？
”

　　“成績不好，隻考了警察學校？
”

　　“哈哈！
”

　　柴海笑的連後牙都露了出來。

　　“差不多！
我當警察是因為我聽一個在風化組的叔叔說，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去娛樂場所轉一轉，順便在那兒喝點酒，看一下熱鬧之類的。
我當時一聽，這工作，也太美了。
”

　　“那你怎麼沒申請進風化組？
”

　　“當我抓到了兇手，家屬對我感激涕零的樣子，讓我突然覺得在刑偵也挺好的。
後來，案子查的多了，很多時候，也會對這個工作失望，但是，想到那些好的事情，我就一天天的堅持了下來。
”

　　“幹什麼工作，其實都是一樣的。
最開始支持我麼我們的是熱情，最後支持我們的是那些美好的回憶。
”

　　“長卿，你年紀和我女兒年齡差不多了多少。
有些話，我覺得我還是要和你說清楚。
”

　　“您說！
”

　　長卿站了起來，一本正經的盯着他。

　　“我知道你不是我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但是，你是誰？
你做過什麼？
你心裡都很清楚。
我隻是希望，無論是什麼理由，你都要多做好事，因為這麼多年的經驗告訴我，做好事不一定有好報，但是，壞事做多了，肯定會遭報應的。
”

　　“我會的！
”

　　“行，你走吧！
”

　　柴海覺得自己有點兒感傷。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和顧長卿說這些話。
許是因為這個案子，讓他有太多感觸的地方。

　　“你也要保重！
一個警察，能給人希望，也能給人絕望。
你給了楚高陽以及整個楚家希望，你是一個好警察。
雖然，形象有點兒差！
”

　　柴海低頭看了看自己。

　　黑色運動鞋，藍牛仔褲磨得發白，灰色的短袖上面有方便面濺上去的污漬，頭發兩個多月沒有理過，再加上這半個月沒，頭發油膩的能滴下油來。
不得不說，這形象，如果不是在這警察局裡面，

　　“得！
咱們兩互相監督，相互努力，争取，都做一個好人。
”